刘进忠不敢接话,依旧躬着背,等待吩咐。
“让他进来。”
“是。”刘进忠忙不迭去了。
不多时,便带着一袭朱色官袍的李砚书入殿:“微臣李砚书拜见陛下,陛下金安万福。”
“文琢若真想让朕金安万福,就赶紧将阿妩的下落告知于朕。”长榻边的男人慢悠悠掀起眼帘,语气还算温和,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郁之气:“其实你们这样与朕装傻充愣地耗着,又何意义?朕既已知阿妩未死,找到她不过早晚的事。迟一日,于朕而言多一分愤怒,于你那双孩儿,却是与母亲多分离一日,于宿晋而言,则是多断一根手指……”
说到这,他忽的轻笑:“文琢若想耗着也成,终归宿晋双手双脚,一日断一根,够断二十日。便是四肢全废,还有凌迟三千三百三十刀……你是刑部侍郎,应当比朕更了解这些刑罚。”
李砚书脸色铁青,袍袖下的拳头都握紧。
想到来时,他跪在李太傅面前道:“儿子对不起妹妹,可连累无辜,绝非我所愿。妹妹要恨,就恨我吧……我给她磕头谢罪,便是她要我的性命,我也愿意。”
李太傅也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家再与皇帝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与其牵连更多无辜,不如举家赴死。遂与李砚书道:“去吧,去将宿晋救回来了,人家帮了我们,总不能叫他替我们受罪。”
于是李砚书来了,出现在紫宸宫,出现在皇帝面前,心里恨得滴血,当了出卖妹妹的小人:“玉照堂那具尸骸的确不是阿妩,她逃了……”
盛夏炎炎,窗外蝉鸣匝地,金殿之内李砚书逶逶将李妩的计划和盘托出,只说到李妩逃跑的身份时,他耍了个心眼,低下眉眼道:“至于阿妩逃去哪里,微臣实在不知,她只与微臣和家父说,她往江南去。待到安定下来,便给我们写信……陛下,您应当知晓阿妩的性情,她若不肯说的事,便是我们再问,她也不肯松口。所以她现下何处,微臣是真的不知。”
皇帝闻言不语,浓密长睫轻垂,遮住狭眸间翻涌的情绪。
据暗影卫的情报,李家人这两月来,并未在户籍上做过手脚。可她既然诈死,总需要一个新身份——
不是李家做的,那就只能是太后了。
那狡猾的小混账,连太后都拉下水,便是事情败露,也算准了他不会真把太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