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说是来诵经,他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嘴巴跟着众人一张一合,脑中混沌纷乱,却?????是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只是那句‘我要嫁人了’,如梦魇一般,始终重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道闻手心里的几颗紫檀珠子早已被捻得发亮,此刻聚在他苍老厚实的手掌间,被递到了他眼皮下。
“师傅,我佛心不稳。”
这一句,饶是之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诵着经的那一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禅房之中,突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之余香案上那一角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着,烟气袅袅,不疾不徐。
道闻将刚刚拾起的几颗珠子握着,听了祝若生这话,倒是不像其他人一样惊异,也没显现出什么情绪来,仍旧是一副高深的不可勘透的模样。只见他将手中的珠子放到祝若生手里,又俯身去捡落在四处的其他珠子。
他金黄色的袈裟拖到地面上,衣料与地面摩擦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道闻做这些动作时,背脊微微佝起,动作缓慢又认真。坐得近的几个和尚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帮着捡起珠子来。
“若生,你跟我出来吧。”
这一次捡起来的佛珠,道闻没再递给祝若生,而是把它们放到了祝若生身边的案桌上。他双手捧着,十余颗珠子落下,在红木案桌上聚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接着便是直接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只是他如今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年纪,步履上也含了风霜,一步一步,走得又缓又慢。
祝若生也跟着走了出去。
须臾之间,诵经声接着响起,禅堂又笼罩在那一片诵经真言之中,佛音喃喃,梵音弥弥,好似抹去了刚刚堂中发生的小插曲。
“若生,你想好了?”
“是。”
禅房外的庭院中有几棵月桂树,枝叶扶疏,蓊郁葱茂。风吹来时,枝条颤动,叶片相抚,发出凌乱低杂的沙沙声,这声音和禅房里喏喏嗡嗡的诵经声一起,渐渐掩过师徒二人的低语……
不知怎么的,江楠溪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总睡不着觉,于是干脆点了灯,起身到院子里晃荡起来。
她抬头看着夜空,空中飘着几缕淡淡的薄云,明月皎洁,星辰繁密。她房中那盏灯,在夜色中发出昏黄的光亮,灯光从窗子里漫出来,和院子里的月光交织在一处,有种又冷清,又孤寂的空落感。
院中那棵大榕树洒下一片暗影,她就在树下踱步,绕了两圈,便干脆靠着树干坐下。耳边传来草丛中浅浅的虫鸣声,树影摇曳,她轻轻闭上眼睛,试图驱走心里那些一闪而过的烦躁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