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们粗手粗脚的,给打碎了。”采月端着药罐子,黑褐色的液体从罐嘴里泻出,落在碗中,汤药水与瓷器碰撞,如筝音流淌,声音清亮。
餐碗器具,理应是成套成套地打制,即便是碎了一只碗,这一套餐具里就没有其他碗了,非得从另一套中抽出一只来?
江楠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探究的视线从瓷碗上收了回来。
从药房里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从回廊檐角往上看,景泰蓝的天空中撒着点点繁星,新月如眉,从青枝绿叶的繁密枝头升起,夜风吹拂,只见树影婆娑,一地清辉。
景岚站在庭下,一身轻薄素色纱衣,笼在芭蕉叶的树影里,背影纤细柔弱,衣角轻飘,出神地望着那轮清浅弯月。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采月连忙上前搀着她,生怕院中的风将她吹倒了似的。
景岚缓缓低下头,耳后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回房里歇着吧,外面风大。”采月搀着景岚,往屋子里走去。闻霜托着药碗,跟在两人身后。
江楠溪走到门口,往四周望了望,白日里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这会儿却没见人。
房内,景岚双手托着药碗,素白的纤弱的手指覆在瓷碗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脸色也并未有几分松动,她似乎不太怕苦。
“你们俩先下去吧,我会喝完的。”景岚的脸还埋在碗中,只是声音听着闷声闷气的,倒有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两个宫女闻言看了江楠溪一眼,江楠溪朝他们点了点头,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表示没问题,两人才放心地退了下去。
“姑娘要吃点糖吗?”时子初买的那包糖酥还在身上,江楠溪从怀里掏了出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糖了。”景岚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丝微弱的苍白的笑意,“久到我都快忘了它是什么味道。”
说完,又低着头喝下了一大口,“江大夫,你看,我喝完了”,景岚将药碗翻转了过来,眼睛清清亮亮的,碗中残余的几滴药液沿着碗沿滴在了地上。
“姑娘真厉害”,江楠溪上前接过药碗,双手轻轻地抚在她瘦削的肩头,“那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躺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