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这种事情我上辈子也常干,我有经验。”
以前在人间办案子时,那些嫌犯也好,证人也罢,总没几个说真话的。一场案子下来,少不了要演几场戏,对着人要说人话,对着鬼要说鬼话,这是江楠溪官场十余年获得的珍贵技能。
少女的声音清凌凌的,傅明只觉得那个“您”字,听起来十分刺耳,好像还不如喊他“宫主”。
“那你上一世在人间,可还有什么遗憾?”
“遗憾嘛,自然是有的。”
傅明貌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甚至低头摩挲起自己的袖边来,假装并不是很在意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有多好奇那个答案。
江楠溪叹了口气,姣好的容貌上罕见透露出几分晦色来,“若我能多活几日,我手里头那个案子,应当能了结了。数年来,为它操劳奔走,布局伪装,眼看就只差一步了……”
傅明猜到她要说什么,与师韵缠斗半生,最后以那样可笑的方式结束,他知道,她定然是不甘心的。
“没有别的了?”
江楠溪的不甘心,傅明知道。可他的不甘心,她不知道。
“没有了。”
“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过,不过凡世一场,须臾光阴,不必放心上。我起初觉得这人的心肠真硬啊。但如今身死后,回望凡间那几十年的光阴,像做了几场大梦,梦醒成空,此间过往,的确不必放在心上。”
说起这些过往时,江楠溪的表情淡淡的,不见几分动容。窗外有阵风吹来,掀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那金印在额间还散发着淡淡的光华,衬得眼前的女子有股超尘脱俗的神性。
“往事不可鉴,来者犹可追。”
傅明吐字如玉,声音落在耳边,如清泉击石,春夜洞箫。这两句话,恰好映照了她此时的心境。
江楠溪不由地抬头看向傅明,他长了一副令人恍惚的出尘样貌,跳跃的烛光下,敛去了些白日里冰冷淡漠的气息,姿态闲雅,便是只坐着不动,也透着一股不染凡尘的仙气。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江楠溪在身上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七娘给我的,您今日的伤,罗酆山的药应当更管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