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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近一个月的宁静,宫里才渐渐从那严肃的氛围中走出来,宫女太监照旧该干嘛就干嘛去,皇后薨前一年多,她也并未露面过,对有些人来说,这场举国之丧,便如从未发生。

四月中,迢迢在铁林围场养好了伤被云谣接回了宫中,她原本是想朝淳玉宫走的,在淳玉宫门前见到了以往一同办过事儿的小太监德来,德来瞧见了迢迢,扫把往门前一拦,轻轻叹了口气道:“贵妃娘娘让你回逸嫦宫陈昭媛那儿去。”

迢迢面色顿时一白,愣愣地看向德来,德来道:“迢迢,咱们以往都是淳玉宫里做事儿的,还都是漪清阁里出来的,冲着这个情谊,有句话我得教教你,人情重,是好事儿,可在宫里,我们做下人的,只能认一个主子。”

迢迢抿嘴,双手垂在身前扭着袖摆不做声,眼眶泛红,德来又说:“入了淳玉宫,云贵妃就是咱们的主子,没有伺候云贵妃,却护着陈昭媛的道理,她若对你好,当初你便不要来,如今回去了……还是好自为之吧。”

迢迢点头哦了一声,乖巧地说了句:“谢谢德来哥。”

德来知晓她是个乖巧的姑娘,只是一次犹疑,便失了信任,实则淳玉宫的主子人很不错,对手下的人从来都不打骂,也不给脸色,陛下到淳玉宫来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陛下给云贵妃的赏赐,云贵妃不喜欢的便都送给了他们,这个主子,一点儿也不比以往的吴绫吝啬,反而有些时候,她们像极了。

这些话,德来没法儿告诉迢迢了,他想,这些日子的相处,迢迢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

送走了迢迢,德来才将门前灰尘扫光,提着笤帚回到了淳玉宫里,嫣冉问了他一句:“迢迢走了?”

德来点头:“走了啊。”

嫣冉叹气:“可惜了,若她能大胆点儿,再向贵妃娘娘服个软,娘娘说不定就留下她了。”

德来干笑了两声,这宫里也并非谁都像他们这般精明豁达,凡事都想通了,能有淳玉宫里这般轻松快意的生活,还在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跟前当差,当时极大的荣幸了。

迢迢回到了逸嫦宫里时,陈曦正站在桌前练字,她已经许久没练过字了,当年没入京时,还在盐州,她也被盐州百姓封为才女,一手好字有人白金求之,写字于她而言,快乐且安宁,只是后来动了心,人生掺进了许多浮华的东西进去,人便也跟着浮躁了起来,渐渐的,她就没再练过字了。

她记得吴绫走了几个月后,她与唐诀在淳玉宫前碰面,实则当时是她刻意安排,手上拿着根树枝,蹲在地上教迢迢写字,写的便是云妃二字,她知晓唐诀在身后,便轻声说:“迢迢,对你好的人,你要放在心里记一辈子的,云妃虽去了,谁都可忘了她,你却不可忘,知道了吗?”

年仅十三岁的迢迢点头,认真地学着。

陈曦突然忆起,那好似是唐诀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那般轻柔的语气,视线凝在了地上的‘云妃’二字上,轻飘飘地吐出:“好字。”

陈曦便是从那个时候尝到了使小手段的甜头,便渐渐的,学会了谎言,学会了装模作样,学会了掩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