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行驶,出了坞城后,一路都很萧条,战争后的痕迹还未消散,黄土地上连杂草都没生,一条宽阔硬实的路直往河城而去,这条路是晏国往被姬国送给晏国的七座城池送物资的马车给压出来的。
顺着车轮印,便能到达河城,也不必担心迷路。
出了坞城,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马车便到了河城,两人到达河城时天还未黑,河城是被晏国强攻下来的,城中什么也不剩,哪怕就连房屋也有许多坍塌未修的,穿过河城的主道甚至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在马车即将离开河城时,云谣才看见与主道穿,的巷子里有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正在捡路边的瓦片。
河城算不上大,因为路上无人也无阻碍,唐诀的马车并未慢下来,出了河城再行半日便到了塔城,马车在天黑时赶入了塔城中。
塔城中还有晏国守卫在巡逻,塔城比起河城更加不如,当时河城被晏国攻下之后,姬国镇远将军秦漠便在塔城守着,打算等晏国米粮用尽弃城而去,却没想到被晏国又连拿下了塔城。
当时塔城内所有能用的,能吃的,全都被晏国夺去带入了河城,立刻将河城充成了第二个坞城,河城已然成了进可攻退可守之地,所以若说河城中还有一些人家晚间会亮灯,城外还有几亩田地能收粮,那塔城便是内外空空,什么也没有了。
路边客栈的窗户与门全都是破损的,有的地方还被大火烧毁,这一夜,云谣与唐诀无处可去,只能在马车上住一晚了。
唐诀将马车拉到了一条街巷之中,两边的房屋高高的墙壁遮挡了绝大部分的风,云谣在马车内还有软被盖在身上,在外头过一夜算不了什么,只是唐诀无处可去,他必须得守着云谣的马车,也找不到可以落脚之处,他与云谣现下关系,必然不能钻入马车内与她同睡。
云谣捧着水仙花坐在马车门边看向在街道附近的拐角处找房屋落下来的木块的唐诀,夜风将他身上的衣摆吹起,他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如今虽是一月天,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半分寒冷,只是塔城不下雪,也不下雨,没那么恶劣。
唐诀捧了一堆木块和客栈后院里剩下的几根柴火便朝马车这边过来,夜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了,发带缠了两圈,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就蹲在马车边上堆柴火堆,然后背对着巷子口,以身体遮挡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柴,很快火灭了,他又去点。
云谣看着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鼻头突然一酸,如若被尚艺或者陆清瞧见唐诀在干这等事,恐怕就得当场哭出来了吧……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皇帝,满肚子都是阴谋算计,从来都不必自己出手便能揽朝中重权的唐诀,如今在战后破落的塔城巷子里,费力点燃那些他迎着寒风捡来的柴火。
唐诀发现自己当真点不着了,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云谣瞧见他扯下外衣衣摆一角的布料,漂亮昂贵的玄衣坏了,他点燃了被扯下的布料,又用布料燃烧的大火点燃了柴火堆,火堆终于燃好,唐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贴在火焰边上微微颤抖,云谣看见他手上有些被木柴划破的细小伤口,心口疼了一瞬。
唐诀这才想起来云谣,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刚好看见了她苍白的脸,于是问:“冷吧?进去吧。”
云谣怔了怔,问:“那你呢?”
唐诀抿嘴一笑:“我不要紧,这是在外头,并不安全,我今夜不睡,就在这儿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