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曾以为这样的盛宠应当只有那人一份了,却没想到吴绫出现了,然后吴绫在短短的几个月,从刚入宫的秀女,成了谣昭仪,成了云妃。
此番她若带药去了道山,那算是千里救了陛下一命,恐怕普天之下,也唯有皇贵妃之位能抵得了这份情谊了。
秋夕的心里很纠结,她在宫里十多年了,从未与谁真有什么主仆之情,曾经她在宁妃宫中待了不过几个月而已,但她成了宁妃宫中所有下人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所以她一直觉得只有宁妃是她真正的主子,那些后来因为需要,唐诀把她安排过去身边伺候的女子,她都不曾真心对待过。
除了云谣,她喜欢云谣,她第一次在掖庭见到云谣时便觉得对方很亲切,云谣从来不与她摆架子,凡是自己有一份的都会分给她一些,在云谣的眼里,她并非是个下人,而是个能一起玩耍的伙伴。
她们同桌吃过饭,同盏喝过水,同床睡过觉。
她记着她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条永远也无法打破的鸿沟,不单是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下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是唐诀安排在云谣身边监视对方一举一动的棋子,所以秋夕的心中有愧疚,然而对方却屡屡跃过两人之间的鸿沟,凑到她的身边来。
云谣死在食素节上后,秋夕在心里认了云谣当主子,直到吴绫出现,秋夕甚至有些排斥吴绫,她太像云谣了,总让秋夕觉得对方是刻意为之,刻意装作很像,刻意讨好陛下欢心,结果她成功了,她当上了云妃,但秋夕却越来越看不准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温病中正恍惚着的女子眉心紧皱,身上发烫却浑身发抖,她的手始终放在床头的盒子上,口里轻声地念叨着‘唐诀’二字。
她的心中对陛下有真情,秋夕看得出来,她也渐渐承认,这个人就是像云谣,并非刻意假装,刻意模仿,她与云谣,几乎成了一个人。
以往唐诀让她跟那些宫中女子,都是让她当眼耳口鼻去监视,唯有眼前的女子,唐诀让她来时是当手脚心脑,去付出。
秋夕深吸一口气,她当是自己的主子的。
晚间熬了药,秋夕喂云谣喝下之后云谣才睁开了会儿眼,她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回似的,睁眼后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了,喝过了药后秋夕还喂了半碗粥让她吞下去。
云谣勉强吃了点儿,也没看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轻声问了句:“干粮买到了?”
秋夕看了一眼已经黑了的窗外,屋外的大雨还在继续,房内点了四盏灯,虽说明亮,但不至于让一个清醒的人误认为是白天,云谣方才那句话说出口时分明没过脑子。
秋夕回了句:“快了。”
便让云谣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