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页

她没打算请云谣去清颐宫坐坐,云谣也没真想一路将对方送回去,就在这两宫之间绕林而建的小凉亭中将这么多日的疑惑解开倒也挺好。

睦月知道皇后的计划,迢迢却完全听不懂云谣说的是什么意思,皇后与云谣坐在凉亭内时睦月将迢迢拉到了一边,面上挂着浅淡的笑,瞧迢迢长着一张圆脸还挺可爱,于是与她说话逗她玩儿。

这处没有风,天上也无云,月亮的光洒下来照在地上泛着浅浅的光泽,云谣的裙摆绣了海棠花,皇后那双眼便一直盯着她衣摆上的花儿看,安静了许久之后,她才问:“殷琪是你从大理寺的牢中救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带出来’,本宫并未打算让他离开京都,也没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不算是救。”皇后将目光从海棠花上收回,落在自己袖摆上的凤凰上,指尖细细地摸过袖摆上的金丝,却觉得有些扎手。

“你将殷琪带出大理寺,就是为了安排他与太后见面,再叫朝中官员围观,好在极度压迫之下逼殷琪在太后面前自尽,这都是为了给明溪报仇吗?”云谣说完这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瞬间抽搐,浑身僵硬了起来,她瞳孔收缩,听到皇后吐出一个是字,就连呼吸都停了。

“本宫就是要让她尝尝本宫曾受过的伤,如今这安排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了,她也不想想她肚子里的孽种是这么来的,与亲侄子有染得来的孩子即便面世又能活过几日?殷琪虽死,但好歹留了个全尸,明溪……明溪却什么都没有了,骨头都不剩。”皇后想起来明溪的尸体是被恶犬嚼碎吞下时头皮便发麻,肩膀顿时耷拉了下来:“本宫就是要给她希望,再让她亲眼看见绝望,先救殷琪,再杀他!”

“为了今晚这一出戏,你一定策划许久了吧?”云谣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膝盖上的衣裙道:“今夜我当是你计划中的意外吧?若我并未瞧见你亲自将太后带去宫门外,若我没有让淳玉宫的小太监去找尚艺,恐怕到时候便是你安排好的看守宫门处的禁卫军前去你宫中通报了吧?”

“是啊,你宫里的太监早来了一步,好在一切都如常进行了。”皇后轻描淡写道。

云谣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你安排好太后之后从这扇宫门出,又快速从另一扇宫门进入,淑妃、齐灵俏她们全都是你的障眼法,只听见咳嗽声,却没瞧见你人。待到你从后门入了清颐宫后,那替你咳嗽之人便可退下,你甚至早早与齐瞻安排好一切,就连陆清都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此设计,不得不说皇后娘娘当真聪明得很。”

皇后并未听出云谣有夸她的意思,于是嗤地一声问她:“疑惑解了?”

“只剩下一点,我所不解、所痛心、所害怕的也正是这一点。”云谣抬眸朝皇后看去,眼眶中的泪水一瞬滑下,她肩膀颤抖,如夜风中飘摇的枯叶,脆弱得不堪一击,云谣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将唐诀牵扯进来?你与明溪主仆情深,你想为她报仇所以得利用他人这我能理解,可你为何要让唐诀成为你的棋子,甚至如此狠心对他下毒?!”

皇后一怔,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

“难道不是吗?!太后那样狠绝的人如何会轻信于你,她又为什么要在你背叛她之后问你是否不想要‘太后之位’了?难道不是你在用唐诀的性命博信任?!唯有唐诀死了,你才有机会当上‘太后’,而你腹中无子,太后便将她腹中之子借给你,所以才有殷琪所说的……他与太后之子占领唐氏江山。”云谣双手捏紧成拳,鼻尖通红,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样难受。

“太后有负于你,殷家有负于你,难道唐诀也有负于你吗?”云谣的质问一出,脸色冷下去的皇后便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她,云谣被她这视线看得头皮发麻,那一刹那便感觉到从这个女人身上迸发出的杀意,不过这杀意转瞬即逝,她们俩的动静反倒叫不远处守着的宫女太监看过来了。

皇后站了会儿又慢慢坐下,那双眼锐利地看向云谣,扯着嘴角苦笑道:“他难道没负本宫吗?你当我入宫是贪图这皇后之位?你当我齐璎珞在晏国无人可嫁?!若非我对他有心,又怎甘受这么多年的孤单?他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半点的心啊?他在人后甚至连温柔都懒得施舍,对你……呵,对你这个替身反倒用情至深了。”

云谣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过来替身是什么意思,皇后接着道:“他让我在宫里空等了五年,整整五年!就凭这五年,我难道不能对他提出控诉,难道不能也让他尝尝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