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难以从命。”尚公公道。
“那我就告诉唐诀你丢下我自己先走了,害得我还得满山找你。”云谣说完,尚公公的脸色就更古怪了,他危险地眯起双眼,再看向那年纪不大一脸单纯的小和尚,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五步道:“不再退了。”
云谣仔细估量着距离,点了点头说:“这样也行。”
小和尚满脸好奇地看向云谣,又看了看那脸色不好的男子,他原以为这两人是夫妻,不过现下看来是他猜错了,应当是主仆关系。
小和尚道:“我们寺庙中的两颗菩提树皆有八百年的岁数了,只是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一棵菩提树顽强活下来,另一个菩提树却在六十年前被大雪冻坏,又有虫蚁啃食,最终死去,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后便成了光秃秃的树干,了无生机。次年,扶芳藤的种子不知被何人从何处带来,落在了菩提树下,顺着树干生长,居然让枯萎的菩提树看上去仿佛复苏了一般,扶芳藤的叶子越多,菩提树看上去就越茂密。”
小和尚抬头看了一眼从扶芳藤的叶子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道:“方丈说,这是菩提树的机缘,若无扶芳藤,这棵菩提树将再难长出新叶,虽说这些叶子都是扶芳藤的而不是菩提树的,可这么多年过去,扶芳藤的根早就与菩提树融为一体,深深扎入泥土当中,扶芳藤离不开菩提树,没了菩提树它就没了依附,菩提树也离不开扶芳藤,没了扶芳藤它只能受风霜摧残,最终连一根枝干也不留。”
云谣动了动嘴唇,似乎明白了过来:“所以这棵菩提树早就已经死了?”
“在外人看来,它不是还活着吗?”小和尚对云谣笑了笑。
云谣忽而心中一动,她看着小和尚的笑,抿嘴问了句:“小师傅相信重生吗?”
小和尚歪着头有些不解,云谣道:“如果一个人她本该死了,却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以佛家来说,这又算什么?”
小和尚看了看云谣,又看了看身旁的菩提树与扶芳藤,他道:“我虽从小在寺庙中长大,可悟性并不高,女施主所说的我不能解,但却与我方才说的菩提树的机缘却是一样的,菩提树本已死了,却依靠着扶芳藤才又‘活’了过来,那菩提树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呢?扶芳藤究竟是菩提树,还是它自己?”
云谣愣愣地摇了摇头,小和尚道:“这一切,皆取决于女施主自己怎么看了,它是扶芳藤,也是菩提树,根早已相连,枝早已相融,非要区分并无意义。谁也说不准以后菩提树的心会不会空,扶芳藤的叶会不会落,它们都在努力地活好当下,虽解释不清,但一切自有其安排的道理。”
云谣还想再问什么,尚公公已经不耐烦地再度咳嗽了几声,他肯定是听见了云谣向小和尚透露自己身份的事儿,虽说得婉转,但这种神奇的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云谣也知道这一点,于是颔首对小和尚道谢。
那小和尚也规矩地行礼,而后便与两人作别离开了。
人走之后,云谣抬眸再看了一眼菩提树,经小和尚一说她才发现这棵菩提树果然与旁边那棵不同,只是看上去相似,实则叶子长得并不一样。
小和尚说的,与云谣想其实一样,她虽有疑虑,可也从未深究过,更没为此纠结,换了个身体,她也依旧是她,不用刻意分是云谣还是徐莹,是云谣还是琦水,是云谣还是小顺子,是云谣还是吴绫……
云谣,只是云谣,她知道,唐诀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