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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道旭不可置信地看向左右周围,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儿,在即将入秋的夜里染上了一股灼热之气,而那些踏着尸体逐渐靠近的兵队并非是殷道旭带入皇宫的,他们的身上、脸上,大多都有血迹,只是这场战事进行地悄无声息。

从后围剿,措手不及,一层一层将殷道旭的布置瓦解,那三千跟着一起谋反的精兵队死了大半,伤了小半,还有一部分早早投降不敢再战。

局势眨眼间变了,殷道旭瞧见那些对着自己的箭矢,顿时像是泄了气一般往后踉跄了两步,他身后还传来厮杀声,这一批冲入皇宫中的人,大多都将热血撒在了土地之上,为了殷道旭的一己私欲,献出了自己的一生。

再看向小皇帝,殷道旭骤然觉得陌生。

唐诀面色不变,依旧是那样笔挺地站着,他一身黑色常服,头发随意地散着,看上去像是刚从龙床上爬起来的惺忪之态,可那双眼却满是冰冷,杀气仿若寒冰冻住了整个皇城。十九岁的唐诀早不是七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穿着不合身的龙袍,被殷道旭提上龙椅的小孩儿了。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彻底改变自己,从头到尾,再也找不出与过去相似的痕迹。

甚至就在去年,殷道旭看唐诀还觉得这不过就是个疯疯癫癫无所作为的傀儡皇帝,胆小、怯懦,人前总是拉着他的手说‘太尉大人是晏国的栋梁啊’‘太尉大人是朕的依靠’,虽知那些不过都是谎言,殷道旭却也不得不自豪。

他当过权臣,朝野上下无一不从,甚至在太后垂帘听政的那段时间,将小皇帝折磨的夜夜不敢入睡,噩梦连连,据安排在延宸殿外的小太监说,小皇帝半夜经常裹着被子自言自语,疯病越发严重。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延宸殿里的太监换了一批又一批,朝中的大臣频频出错,他身边的势力不是离间而去,就是难以护全,好似从去年小皇帝十八岁生辰愿意离宫去往锦园,经历了一场刺杀之后,他就彻底变了。

一点一滴,将对着殷道旭那张怯懦、无能、疯癫的面具撕下来,一边撕,一边吞掉了殷道旭的左膀右臂。

这不是小狗,这是狼,一条会伪装,也会吃人的狼。

殷道旭哈哈大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愚蠢,原以为必能成功的谋反,居然早就被唐诀预料,好像他近些年来的所有决定,都有一双眼睛时时看着,有一张嘴时时向唐诀汇报。

他的身边有奸细,奸细是谁……

殷道旭猛然朝还在人群后头抹泪的静妃瞧去,心中咚咚作响,然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被张楚领禁卫军押下,临走前,他看见了唐诀的眼。

像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又像是不满足于此的残忍,总之,殷道旭输得彻底,也彻底完了。

这一夜,闹剧散尽,延宸殿前的人最终一个个离开,只有云谣还留在原地,齐灵俏临走前问了一句:“云妃姐姐不走吗?”

这句话刚说完就被淑妃呵斥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