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郗城眼底的光,凝成了霜,他俯身,一点点逼近她,语气转淡,轻轻柔柔,偏偏透着冷,他说:“轻轻,别去。”
郑轻轻皱眉,有什么思绪在这一刻,陡然连贯。
原来,竟只是因为不愿她同沈肇有交集,就连音然的死讯,也一并瞒着她了吗?
她的喉咙很干,似是有火在烧:“郗城,那是一条人命,如果与我有关,我必然要给盛叔叔一个说法。”
“呵......”他低笑,用一种郑轻轻从未听过的冷漠语调,缓缓地、平静地说:“一条人命?那又如何?”
郑轻轻以前不知道,一个人的心性,可以改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后知后觉如她,时至今日,方才觉醒。
她终究没有忍住,红了眼眶:“郗城,你不要这样。你记得吗?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你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是,我答应过你。轻轻,我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我都在努力去做。”他用拇指摩挲着她微红的眼睑,脸上的表情,温柔到叫人心碎:“可如果,是冒着失去你的风险的,我一件都做不到。”
“轻轻,你爱我温雅的模样,我可以永远待人有礼,做一个旁人眼中的谦谦君子。”
他的指尖在她的面容上流连,语调陡然低沉,竟是有了摧枯拉朽的决绝:“可是轻轻,沈肇这个人,你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从来不敢问你,那一年,你在沈肇的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有一些事,我不敢面对,光是想一想,我都要疯了。”
郑轻轻的视线,有些模糊。
第204章 我不敢去想,从来不敢
“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要去找他?”他握住她瘦削的肩膀,十指微微收拢。
下一刻,再度开口时,他的话语轻得像是呢喃:“轻轻,我怎么可能容许?”
夜凉星稀,郑轻轻看着眼前人沉痛的眉眼,终究没有再多言半个字。
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他们之间隔的,从来不是三年的时光,而是太多的悲伤与不堪言说。
倘若从前的陆郗城还能装作一切未曾发生过,同她一切归零。
可是如今,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有一些事,哪怕他们都不去说,可是终究心知肚明,再如何欲盖弥彰,不过就是让伤口的溃烂得更隐秘一些而已。
这天夜里,陆郗城从她的身后抱着她,他亲吻她的发,字字低柔温和,他说:“轻轻,我们明天回家,好不好?”
郑轻轻看着眼前的淡蓝色窗帘,默不作声地点头。
他似是叹息,音调优雅:“轻轻好乖。”
郑轻轻知道,她妥协了。只是因为,陆郗城方才抱着她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个他们都奉为禁忌的夜晚,他救下她,代价是应激性晕血,一辈子都不能再走上手术台。
昨天夜里他拥着她,那样温柔的语气,他说:“他们都问我,为什么要当一名心理医生,明明手术台更适合我。可是轻轻,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怕血,血总让我想起那条破败街道,满脸是血的你。轻轻,我不敢去想,从来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