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非常平淡,就像是当面话家常一般,姜漱玉却听得心里发酸。不管怎么说,这个亲生父亲在主观上从来没有想过抛弃她。
她自小在彤云山长大,十多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孤儿。虽然有师父和师兄,但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未尝没有好奇和向往。后来得知身世之际,也得知自己将死一事。再之后发生许多事情,她很少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该如何处理和郑家的关系。
正月十五,她假死脱逃,直接回了彤云山,斩断和京城的所有联系,也没想过再和郑家人相认。今晚来到郑家,看见已显老态的郑太傅祭奠自己,她忽然发现她这个亲生父亲,也挺可怜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大约是蹲得久了腿麻了,他干脆席地而坐,继续慢悠悠往铜盆中放纸钱。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姜漱玉下意识将身子一矮。
来者是个长胡子的中年男子,那人一看见坐在地上的郑太傅,急道:“大人,您怎么能坐地上呢?地上凉,您病刚好……”
“不碍事。”郑太傅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你会说地上脏呢。”
姜漱玉在暗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绪颇为复杂。郑太傅病了?应该不算严重吧?
中年男子不知从哪里搬了一把小杌子:“大人,您坐。您有什么吩咐,我来就是了。”
郑太傅起身坐下:“我没什么吩咐,你去忙你的吧。今儿中元节,我跟他们说会儿话。”
民间传言,中元节当晚,百鬼夜行,已经去世了的人都会回家看看。家里亮堂一点,他们也能看得清。
“大人?”中年男子犹不放心。
郑太傅笑笑:“真没事,你忙你的就是。”
“是。”
这边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院子里一丛竹子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郑家原本有五个小姐一个公子,然则现在留在府上的,一个也没有。怀瑾握瑜因为执意要在一起,也被他驱出府单独过活。郑太傅心里是有些寂寞的,在中元节这个特殊的日子,这寂寞比平时来的还要汹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