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应该我问任押班吧。”卫绍钦冷声道:“任押班真当后宫是法外之地吗?”
任守义顿觉心慌,但还是强撑着解释道:“薛娘子偷了大娘娘的珠翠朵儿玉冠,我奉大娘娘之命带人来审问。”
“审问?”卫绍钦看向任守义手中的白绸和摔落在地的酒盏, 冷笑道:“我竟不知道, 任押班审问人是要用白练和毒酒的。”
任守义顿时语塞, 却见卫绍钦略清了清嗓子道:“奉官家口谕:薛娘子乃已故翰林学士承旨张绍孙女, 原系忠良之后, 特着人礼送出宫。”
任守义提高了声音道:“可是薛娘子偷了大娘娘的首饰,大娘娘嘱托我查明此事,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卫绍钦扫了任守义一眼, 冷声道:“任押班这是要抗旨吗?”
任守义再次语塞, 卫绍钦也不理他,径自上前去扶薛盈,赔笑道:“薛娘子受委屈了,我让人陪你回住处收拾行李,即刻送你出宫。”
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过于光怪陆离, 薛盈到现在还有些茫然, 愣了一下,方跟着卫绍钦走了。
这天晚上, 赵晖向往常一样去保慈宫向大娘娘请安,几句寒暄过后, 黄氏挥退众人,淡淡问道:“听说苏相公已经上表要辞去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你也准了?”
黄氏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威压, 是赵晖少年时一次又一次的噩梦。直到今日,他看到这目光还是觉得压抑,不过他如今已经亲政, 再也不是当初彷徨无助的少年了。
想到这里,赵晖面上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直视黄氏道:“当年翠微亭诗案,原是苏相公处置失当,言官们上劄子弹劾也在情理之中。苏相公今年开春以来身子就不大好,因政务冗繁,今冬似乎更严重了。孙子同意他辞去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改任观文殿大学士,知京兆府,一方面是为他的身子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言官一个交代。”
黄氏深深扫了赵晖一眼:“官家倒真是一片仁君之心啊。只是”她陡然提高了声音问:“当年翠微亭诗案,方确流放岭南,是老身亲自做的决定,官家的意思是说,此事也是老身处置失当了?”
赵晖忙起身道:“孙儿不敢。我朝立国以来待士大夫一向宽仁,甚少以诗文获罪的先例。且不说方确无心影射朝政,即便是一时糊涂写了几首诗发发牢骚,也罪不至于抄没家产,流放岭南。朝廷行事一向一禀大公,先前方正言勾结夏国谋逆,孙儿将其正法,是出于公心;现在为方确翻案,同样是出于公心。”
“公心?”黄氏冷笑道:“究竟是公心还是私心,官家心里应该比老身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