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的说不出。

他能做的就是拍拍外甥女肩膀,“小喜你先坐着,我去了解一下,不要急。”

他大跨步走过去,直接走到那个“迪迪”跟前,迪迪的头发很长,很乱,打结成了鸡窝,胡子却只有两三公分长,稀稀落落的几根,三十多年的营养不良,已经让他快长不出胡子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远眺着宁静的地中海,原本披在头上的麻袋还是破布的什么东西,已经掉在了地上,还被那几名壮汉踩烂了,但他浑不在意。

孟金堂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虽然饱经风霜,在这个码头上吹了三四年的海风,变得又老又黑,但那高挺的鼻梁,那深邃的眼窝,分明就是……就是……“贤弟。”

他声音哽咽着,叫了一声。

迪迪没动,他又叫了一声,迪迪似乎是感觉到身边有声音,这才回头,但他的眼神里仿佛蒙着一层薄雾,没有以前的神采,更不可能认出他来,他的回头只是循声的生理反射。

孟金堂心中大恸,看着远处的船,又看着老得缩成虾米的老友,难怪他们按照身高和年轻时候的照片翻遍意大利怎么也找不到,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呢?这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卫孟喜模糊的视线里,一直在注视着这边的情况,她知道怎么回事了,可她不敢过去,没勇气过去,只要不过去似乎就能否认这个现实似的。

她为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气愤怒而羞愧,为自己现在才出来找他而愧疚,如果她能早一点出来,是不是他就能少受点罪?

他,已经在这个港口上,等了三十二年,没有等到回家的船,也没有等到去约定好的维罗纳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