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宁吓了一跳,又联想到这几日花跳跳陆续送回的坊间传闻,暗道,难道他真的病重,真的药石无医?
那,辰辰怎么办?
她慌了,迈出木桶从屏风上扯了外衣罩在身上,方要往前走,眼前忽然一阵晕眩,十指散血后,是难以名状的恶心,她稳了稳神,听到对面那人哑声道。
“死在一起好了。”
听听,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陆清宁恨恨的瞪他,“不管儿子了吗?”
周衍之抬起胳膊,用衣袖拭了拭嘴角的血,乜她一眼,“你不管我了,我何必管他,自生自灭好了。”
陆清宁与他隔了几步远,忍住心里的悸动,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可不行,稍稍克制呼吸,便觉得浑身热血涌动,胸口阵阵发麻。
她抖了抖唇,在周衍之漠然的凝视下,咚的一声仰了过去。
周衍之显然是始料未及的,他原是想气她,却没提防她火气如此之大,竟把自己气晕过去。
来的路上,花跳跳将事情始末以及她的病情大体说了一遍,周衍之心中怅然却又端着无法消弭的紧张愤怒。
他想着,他不会让她死的。
可他又想,连何红云都束手无策,将陆清宁推给了苍术,他又能找到何方神圣,来制衡她体内的蛊虫。
哪怕坐拥万里江山,却依旧有难以操控的人事。
他低头,望着床上连睡着时都蹙紧眉心的人,心里绷着的弦,骤然间嗒的一声断裂了。
他伸手,停在她脸颊一侧,两年未见,她瘦了些,皮肤依旧白皙,却有种异乎常人的苍白,青色血管仿佛能透过薄薄的皮看清里面的流动。
他的手慢慢哆嗦起来,最终收回,捂住自己的脸,紧接着,肩膀跟着颤抖起来。
男人的哭泣,在这样的夜里,好像凄厉的夜枭,叫人听之毛骨悚然。
“我还没死...”
陆清宁睁开眼,见他埋头在手掌间,声音瑟瑟在耳,她有气无力,却忘不了昏迷前他冷淡至极的浑话,不由神色凝重,脸颊跟着鼓了起来。
周衍之一愣,肩膀放缓了动作,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脸。
半晌,许是情绪得到了控制,或是不愿让陆清宁发觉自己的脆弱,他别开脸,默默擦去眼角的余痕。
在回过脸来,已然如初见时那般肃然。
“提前哭一哭,等你去了,也不会那般伤心。”他如是说着,心如刀割。
陆清宁蹙眉,憋了一肚子气,最后翻了迹白眼,重重吐了出去。
“两年了,哪里还会伤心。”
“是啊,都两年了,阿宁,你好狠的心。”周衍之长长叹了口气,眼皮低垂,快马加鞭赶至金陵,所有担惊受怕紧张焦虑,都在看到她的时候烟消云散。
他伸手,贴着陆清宁的脸颊,慢慢滑到她的下颌,忽然用力擒住,陆清宁吃痛,哎了声,想扭开头,却听周衍之冷冷笑着,似在自言自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