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飘飘下意识地去接伞,本能的有点怕他,也说不上为什么。黑伞又大又重,她双手去接,直到顺利地握住伞把后,才意识到人家在递伞的时候,手是改握在伞杆上的。绅士。
她越发觉得刚才误会人家,实在是不好意思。心里想着该怎么道谢,男人却已经弯腰去搬箱子了。她赶紧上前两步,帮忙撑伞。
男人体型偏瘦,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却非常明显,轻轻一使力,两个大箱子就这么被搬起来了。
箱子泡在雨里这么久,又脏又湿。伍飘飘注意到他穿着白色T恤,顿时懊恼极了,怕弄脏他,刚要开口制止,却发现这人实在太利索,三两步眼看就要到过道了。
她紧跟在后面,努力替他撑伞。
过道里满满当当的,男人把箱子放到靠墙的空地上,站直身子。
“啊——呜呜……”
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的喊叫,突然又响了起来。
伍飘飘对上男人的视线,脸微微涨红,有些语塞:“我家人……精神有点问题。今天情况特殊,平时她不会这样的,很安静。不会吵到邻居的。”
男人低头看着她,没有言语。好大一会儿,直到她有些不自在了,他才轻轻点了下头,转身迈腿离开。
伍飘飘慢半拍地追出去,忍不住冲他喊道:“谢谢你!”
雨声,哭喊声中,她的嗓音几乎被淹没,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到。她望着男人走远的背影,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转身一看,赫然发现人家那把大黑伞还竖在角落里,湿漉漉的。
她立刻抄起伞,跑出大门。可空荡荡的巷子里,哪还有什么人影。只剩那颗随风摇摆的国槐,哗啦啦招展枝叶。
伍飘飘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才重新走回过道,跟着关门上锁。
突如其来的暴雨,满地的狼藉,犯病的奶奶。
她靠在门板上,思考着人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了好大一会儿,脑袋没有给出答案,身体却有了指示,肚子咕咕叫,喷嚏冒了出来,眼皮也开始不听使唤。
伍飘飘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屋,在伍奶奶的叫、骂、笑中,拿出包子开吃。伍奶奶大概也饿了,看她吃也忍不住咽口水。伍飘飘拿出另一个包子,趁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药片塞进去,一口一口喂她吃了。
刚换的新药副作用大,嗜睡,贪吃,又让人毫无愉悦感。奶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药,这阵子忙疏忽了。她摸出手机,联系好精神科的张医生,预约床位。
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旦发病,就需要重新入院治疗。这一年多一直好好的,今天突然犯病,除了停药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心里压力大。老人一定是看她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打工挣钱,心里干着急。
伍飘飘叹了口气,自责得很,替奶奶松了松绳子,又喂了几口水。
最好下午能有床位,奶奶可以顺利入院接受治疗。不然明天第一天轮转就请假,一定会被骂得狗血喷头。燕和医院的神经外科全国驰名,教学堪称严苛。就算是毕业已久的师哥师姐们,言语中也无不透露着恐慌。
据说,就没有不哭的。
伍飘飘运气极‘佳’,第一个轮转的科室就是神外。虽然这两天她已经在猛补神外知识了,可心里还是紧张。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奶奶。突然觉得有点羡慕,有人照顾有人养可真好。
“好点了吗?”她轻声问。
伍奶奶这会儿吃饱了饭,正看着墙壁发呆,听见她说话,只稍微瞥了一眼就又继续发呆去了。
伍飘飘知道这是快好了,顺手解了绳子。跟着自己蜷缩身子躺到沙发另一头,打算小憩一下。可这小憩不小,迷迷糊糊一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