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后院,就看见靠在墙上打瞌睡的昭成, 他手里握着个杆子, 脑袋抵在手背,打起了细声的小呼噜。

而他背后靠着的地方, 则是王府的库房。

王府的库房一向少人来往,就连管家也不曾涉足。

雍勤王爷在朝廷没有格外交际, 用不着府里那些珍宝来与大臣交好,更可况常年在外征战居家日少,久而久之, 这库房就更没有需要开启的必要。

库房顶上挂着一盏小油灯, 油尽灯枯,该是点燃好一会儿了。

他推了推昭成,看他睁开惺忪的眼,出口询问,“怎么在这处睡着了?”

昭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手里的杆子“咣当”落地,一激灵,才算是彻底清醒,他揉揉眼睛,指着库房的大门,“王爷大半夜非要给云小姐看看下什么聘礼,这一看,就看了一宿,现在还没出来呢。”

任成“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回房去睡,王爷这边我陪着。”

昭成自然乐意回去补觉,欢天喜地的将杆子递给任成。

任成手里握着杆子,推开了库房半掩的大门,库房尘土飞扬,少人打理,任成甫一进去就看到灰尘飞扬里那个埋首誊写,正襟危坐的男人。

男人墨发柔顺的披在肩后,白玉般剔透细腻的肌肤在一片雾蒙蒙的灰尘里恍若明珠落尘,听到动静,他抬头,桃花眼眸分外明亮。

熬了一夜,面上的兴奋都未能消散,沾了墨迹的手一扬,招呼任成进来。

任成一怔,这样的王爷,他还是第一次见,满眼的喜悦毫不掩饰。

雍勤王府的库房宝贝不少,大多是徐胥野这几年在外争战搜集出来的奇珍异宝,他个人对于宝石金子珍珠什么的一向免疫,因而想要列出一份像样的聘礼实在有些困难。

毕竟,他眼里的奇珍异宝,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不值钱的破烂。

常年间先帝的赏赐他又一向不在乎,如今找起来,只能把库房全部整理一遍。

任成在他身边站定,徐胥野指挥着他去伸长杆子,来挑开库房隔断最上边架子上那个盖着的黄布。

被这样放在高处的宝物,该是可以值些钱,充些门面的。

徐胥野这边想着,一边凝神去看那黄布下的东西,或许是他十五岁以一人之力取下匈奴副将领首级,先帝为嘉奖他而赐的那个能发出柔柔红色缎光的珊瑚树,他有些迫切。

等黄布被揭下的那一刻,徐胥野叹息一声,“本王这么大的库房竟然没几件能拿出手的宝贝。”

他看着手里写了几行的聘礼单子,眼角抽搐,叉着腰,不忍再看,是真的拿不出手什么值钱的东西。

任成用杆子小心翼翼将那东西取下,是个残损了犀牛角,他道:“对王爷来说,这里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他顿了顿,摸着犀牛角的纹路道:“这犀牛角还是五年前王爷在边关大捷时,偶遇猎户砍杀犀牛意外所得之物,那猎户当时正准备猎杀倒卖来的一对犀牛母子,母犀牛已经被杀,若不是王爷出现,那小犀牛也该是难逃一劫。也是在这个时候,您救了任成一命。”

徐胥野从任成手里接过那个犀牛角,犀牛角到如今也是个稀罕物。得一犀牛角,便死一生灵。

当时,他正巧遇到那猎户手段残忍倒卖犀牛,拳打脚踢几下就将那猎户吓得屁滚尿流,已被割出的犀牛角带着淋漓鲜血破碎了一角,成了残次品。扭头就瞧见一个和小犀牛待在一起的落魄少年,衣衫褴褛间,满脸血污,眼中带着一股子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