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是天圣二年中的进士,原是殿试第一,排在了兄长之前,却被刘太后以为不合礼数,遂下调为第十名。
宋祁对此事表面上不甚在意,其实心里或许一直耿耿于怀。世人公认,小宋文采在大宋之上,宋祁本人虽自称“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却十分喜好卖弄文采,用生僻字眼。
我看过的书不多,但诗词自然也是略懂,府中自有歌姬比我更长于此道,但比起奉承,似乎我更和他的意,他卖弄,我配合,两个人倒是皆大欢喜。
宋祁常对我说:“阿蘅,这府中诸人,只有你最懂我。”
我每听到此类言语,都是笑笑不言。他自放浪形骸,风流花丛,末了却还是来我这里休息。府中姬妾来来去去,不知不觉,我竟成了府里的“老人”,人人都知宋祁最宠的人是玉衡居里的阿蘅,新来的人也做起我当年做过的事,小心讨好的时候,总不会忘记来我这里献一番殷勤。我没有什么心思去为难她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和别的人家比起来,宋祁的后院算是祥和许多。
宋祁和欧阳修主编《新唐书》之后,日子便清幽了许多,他少去花天酒地,更多的时候,是呆在书房里编纂列传,而研磨添香的人多数时候是我,有些时候,我身子乏了,便安排了其他姬妾去。为了争到和宋祁亲近的机会,她们几乎是不遗余力地讨好我,我不堪其扰,便做了个签筒,让她们自己抽签去。
一日夜里,正睡着,忽听到外面传来哭声,接着便是有人敲了门。外间的丫鬟应了门,然后进来回禀,说是大人动了气,让我立刻过去。
大冬天的,他发什么火?
我急忙披了外衣过去,见到书房里一地狼藉,今夜不知是哪个姬妾侍墨,竟撩了他的胡须。
我撑着笑脸迎上去,见他眉头深锁,面色不善,心里也有些忐忑。
“怎么了,是丫鬟笨手笨脚,惹你生气了吗?”我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按着太阳穴。
“不是。”他的声音有些僵硬,看来怒火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