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完钱父钱母,两个小丫鬟也取了蒲团置在靳老将军跟前。
靳老将军是钱家的长辈,钱誉同白苏墨向靳老将军敬完茶后,才转向了另一侧的国公爷和梅老太太。
早前在钱府新宅迎亲的时候,梅老太太便摸过一回眼泪了。
但怕误了吉时,便也没怎么在白苏墨掉眼泪。
再加上白苏墨当时蒙着一层红盖头,只是隐隐听到梅老太太声音中有更咽,却不如眼下这般看得真切。
钱誉扶她一道在国公爷和梅老太太跟前跪下,见梅老太太眼圈微红,白苏墨眼中也蓦得红了。
鼻尖微微一酸,也强忍住眼中的泪意,看向爷爷。
国公爷虽不似梅老太太一般,却也见眉间有不舍,而这不舍里又带了惯有的倨傲和威严在其中,白苏墨自是熟悉的,钱誉却不由心中凌了凌。
不知为何,到了今时今日,钱誉还是忌惮着国公爷,也总觉国公爷早前深思熟虑,处处将他至于骑虎难下之地,应当不会到了最后却如此干脆应了这门亲事,这门亲事背后他总觉有旁的缘由。
便是眼下,流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请姑爷向国公爷敬茶。”
钱誉尚且有些怔忪,还是从尹玉手中接过茶盏,举过头顶,恭敬道:“请爷爷饮茶。”
心中忐忑之时,国公爷却是没有说旁的,便从他手中接过。
他才抬眸看向国公爷,见国公爷端起茶盏,不是轻抿一口,而是近乎一口饮尽,方才放下茶盏,伸手将桌上一侧拜访的红包递于他,口中轻声道:“誉儿,我将媚媚托付给你了,媚媚自幼被我视作掌上明珠,惯坏了,也有娇气和任性的时候,你是她夫君,多担待。”
钱誉拱手应是。
却不知为何,钱父钱母心中都有掂量。
国公爷这句话中,应当也是对他二人说的。
钱父钱母不动声色,也不好动声色。
流知又道:“请姑爷给老太太敬茶。”
钱誉又从尹玉手中接过茶盏,恭敬递于梅老太太跟前,言道:“请外祖母饮茶。”
“好。”梅老太太便不如国公爷一般,给人莫名的威压。
红包递于钱誉手中,梅老太太的叮嘱便也简单:“祝夫妻二人永结同心,永世之好,儿孙满堂。”
“谢外祖母。”钱誉接过。
最后,便到了白苏墨敬茶。
白苏墨自尹玉手中接过茶盏,端正跪好,递于国公爷跟前,轻声道:“爷爷饮茶。”
国公爷接过。
只是接茶这一刻,国公爷顿了许久,先前一直不曾表露的感叹与不舍,似是在一瞬间有些溃决,依稀间,那个还曾牵着他袖襟的孙女,从幼时到总角,从总角到豆蔻,从豆蔻到及笄,从及笄到二八,再到眼下……
他有多舍不得她。
不是舍不得她嫁人。
是舍不得,若是万一他自巴尔回不来,白家只剩了她一人……
可幸得,如今还有梅老太太和钱誉在,她并非没有依靠。
白苏墨抬眸看向国公爷,见国公爷轻抿口这杯茶,虽是轻抿,时间却长,好似也舍不得她敬的这杯茶一般,最后,还是由轻抿,变作了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