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窑洞里追出的敌军越来越多,白画尘堵住洞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洞外的敌人就交给麦蒙蒙和沈直解决,一时间倒也抵挡得住,窑洞里出来的敌人越来越少,白画尘知道他们一定是从别的出口绕出来了,到时候将会被更多的人包围。
“蒙蒙,带我们上去。”白画尘指了指两米多高的洞顶,麦蒙蒙抬头望了一眼,收起匕首,一手拉着沈直,一手拉着白画尘,飞跃而起,踏着岩壁,跳上了洞顶。
白画尘望了眼四周的状况,窑洞里的士兵从各个出口拥出来,就像蚂蚁倾巢而出一样,不管从哪一个方向,都没有突围的可能性了。
麦蒙蒙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冷汗从额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沈直关心道:“怎么,受伤了?”
麦蒙蒙摇摇头,脸色煞白,捂着胸口的双臂更紧了。
白画尘看着她的动作,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应该是用内力控制的,刚才的跳跃已经让她无法再维持身形。
她真的是一个女孩儿。
不过,她若不愿意承认,他也不想逼她。
三人站在洞顶,一人守一方向,那些爬上来的士兵都被他们打了下去,就这样,他们占领高处,坚守阵地,敌军一时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日的打斗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诏军在黄昏发动最后一次进攻后,便再没了动静。麦蒙蒙知道,他们是去找援军了。
窑洞下的士兵们坐着看守着上面的人,以逸待劳,只要守过今晚,等援兵一到,不管窑顶上的人武功有多高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
夜幕临,无数的火把将四周照得灯火通明,麦蒙蒙三人就像是已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各自坐在一方,漠然着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麦蒙蒙的腰侧、左臂、小腿都被砍伤,打斗的时候不觉得疼,可一安静下来,身上所有的伤口、所有的疼痛,一下向涌上来,疼得她脸色煞白。她有些颤抖地从怀里拿出青檬给的止血散,倒在伤口上,弄完后,挥手扔给了白画尘,白画尘接过,没有用,直接扔给了沈直。
沈直打开药瓶闻了闻道:“这么好的伤药,给我用岂不是浪费?”
“浪费也比一会儿被诏军缴去好。”麦蒙蒙说。
沈直想想也是,打开瓶盖对着伤口大撒特撒了起来。
天上的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月光在今晚看来有些惨淡,不复从前那般皎洁,轻盈。
麦蒙蒙抬头望着月亮说:“不知道死了之后,尸体能不能回到猕国。”
沈直低着头弄着伤口,无所谓地说:“死都死了,管他死在哪儿。”
“也是。”麦蒙蒙低下头,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转头望向白画尘,只见他闭着眼睛,和平日一样沉默地坐在那里,英俊的侧脸上沾染着血迹,左手紧紧握着单刀,他的背挺得笔直,头微微垂下来,连胸口都没有一丝起伏。
麦蒙蒙忽然慌了,她有些胆怯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有反应,她从坐的地方,慢慢爬到他的身边,伸手触碰到他胸前的衣服,潮湿黏稠的感觉,让她一下就意识到,这是血。
这家伙的血早已浸湿衣襟,麦蒙蒙缓缓抬起手,从他胸口的位置探向鼻子,屏息等待了半晌,似乎有微弱的呼吸,又似乎只是夜风吹过。她将耳朵凑到他的胸前,急切地希望能听到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下,听见一下也好!
可是……
没有,真的没有。
“白画尘!白画尘!”麦蒙蒙哭着摇晃着他的身体,“你起来啊,你不要睡啊。”
白画尘的身体随着她的摇晃,软倒下来,麦蒙蒙伸手接住,抱住他的身子哭道:“你怎么可以不声不响就死了?”
“你和我打个招呼再走啊。”麦蒙蒙哭着抱紧了他,沈直听到她的哭声,蹒跚着走过来,一见白画尘那紧闭的双眼,便猜到发生了什么,这家伙刚才连伤药都不用,是已经知道……已经知道自己不行了,却咬牙撑着,连一声都没哼。
这个倔强而又沉默的男人,连要离开的时候也不改本色吗?
沈直笔直地跪下来,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两个战友会先自己而去,比起武艺,他真的不如他们,怎么会,他们怎么走在自己前面?
白画尘,京城第一高手,京城第一美男子,他活着的时候有着那么多的封号,而死了,却只能客死异乡,曝尸荒野吗?
沈直轻轻抬手,拉住麦蒙蒙的手说:“蒙蒙,你还有力气就先走吧,我留在这里,和兄弟做个伴,黄泉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