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永夜馆的真正主人
这两年来，她按部就班地过着和之前几次重生一模一样的生活，她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出任务，然后解决目标，做好收尾工作。 在她重复过去经历的时候，秦毅则在默默执行自己计划的时候，两年里，她和秦毅的联系从未中断，除了狩血族之外，她最要紧的事就是听艾德蒙斯的战略计划，然后第一时间将艾德蒙斯的计划转告给秦毅。 她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没有人发觉幽州那一场血族暴乱和秦毅有关，更没人发觉她一直偷偷在和秦毅联系，将最机密的情报毫不保留地透露给对方。 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给秦毅传递消息，秦毅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三年以来，他回答自己的只有冷冰冰的“知道了”、“别去见薇莉西雅”、“多和艾德蒙斯聊聊”这三句重复的话。 每每当她问起他的计划进展如何时，他都会回答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除了给出肯定的回复之外，他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而且在两年前，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两人就不再碰头了，改用电话联系。 而今天她又要给秦毅打电话了。 “喂，我是你妹。” “知道了，继续说。”对面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这次找你没什么事。” “没事？” 柳夕月听到电话另一头的秦毅明显叹了口气，他似乎很不耐烦。 “没事要说就少联系，重生次数是很珍贵的，任何一次失误都会导致重来，每一次无意义的通话都有可能暴露我们的关系，下次注意别再这样了，挂了。” “等一下。”柳夕月连忙叫停。 “还有什么事？” “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点都不肯说，你确定你的计划真的可靠？我可是浪费了三年给你做卧底啊。”柳夕月尝试着探秦毅的口风，电话另一头的人沉默了，她只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精神不好？”柳夕月忽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 “从你的呼吸听出来的。” “哼，连呼吸你都听得出来？”秦毅轻笑道。 “嗯，你现在心情稍微好点了，这是从你上一句话的语气听出来的。” 对面的秦毅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回道：“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我很担心你。”柳夕月接着道。 “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控，我们还能重生所以没关系。”秦毅说，“等到我拯救了世界后，我会好好向你解释的。” “哥” 柳夕月话没说完，通话已经中断。 秦毅将手机推到手边的茶几上，身体后仰，重新靠上椅背，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墙壁上，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线和红圈，用极简略的方式标出了绘制者的作战意图，这是秦毅亲自布置的，也只有他能看得懂。 房间里非常寂静，但他能听到来自地板下方的喧嚣，一楼那些宾客依旧在狂欢，曾经永夜馆以永生为卖点，吸引了大批赌客，而三年后的今天，遍地都是血仆的如今，永夜馆的性质和地位也一变再变。 永夜馆明面上的主人是王马，听命于元老院，但没人知道，早在三年前，秦毅就已经将永夜馆握入手中了，它是秦毅埋下的第一颗变子。 “进来吧，你在门外已经站了足足五分钟了。”秦毅蓦然开口。 门开了，琉璃走入房间，她血色的明眸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如果说三年前的她是一个神志不清，濒临疯狂的末路之人，那现在的她毫无疑问已经得到了拯救，而拯救她的人就是面前坐在高背椅上的青年。 秦毅微闭的双眼缓缓打开，赤红色像是岩浆般在他眼中流淌，他的瞳孔微微转动，看向琉璃，那一瞬间琉璃感到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那股让她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力量，有一部分来自血脉的压制，另一部分则是秦毅的智谋。 不自谦地说，她自己绝对算得上一个天才，作为一个被家族抛弃的试验品，凭借一己之力，广收门徒，一手创立永夜馆，以永生为筹码收敛巨额财富，在短短数年时间内将永夜馆打造成了一个足以和鸢尾花家分庭抗礼的庞然巨物。 她的功业不可谓不大，但和秦毅比起来，还是太过渺小。 秦毅在三年前出现在她面前，以真祖之血的研究成果作为交易筹码，加入了永夜馆，谁都没想到他真的能研究出真祖之血的用法，还用它医好了她严重堕落的身体，她这条命是秦毅救回来的。 但这不是最让她疑惑的，最让她疑惑的是秦毅不合常理、疯狂增长的力量和压迫力，他身上的魄力增长只能用天作为单位来计算。 琉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冷静克制的人类而已，但现在，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唯有用恐怖二字形容。 除了气场上的压迫，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他与之俱增的力量，秦毅和他们初见时，还不是王马的对手，如果以一个人类的标准去给秦毅分类，那他毫无疑问是人类中最顶级的战士，但如果放在血族中，只不过和陆羽相当的水平而已。 但到今天，王马已经没资格做他的对手了，秦毅的实力仿佛每天都在呈几何倍数疯狂上升。 “简直就是天生的怪物，如果是他做老大，我没意见。”王马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王马是非常傲慢狂妄的人，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人，无疑是让他畏惧到了骨子里。 琉璃对秦毅的态度也从敬佩变成了畏惧，她现在甚至不敢和秦毅对视，连进门汇报都要踌躇良久。 但没人知道，秦毅的实力增长速度不合常理是有原因的，他的时间和其他人的时间不一样，他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到如今仅剩下603次重生机会。 尽管他有永夜馆，但只凭借永夜馆这一个力量，就想要扭转最终一战的结局，难度也是堪比登天。
第两百零五章 劣化的精神状态
他和荆棘公交过手，也曾以一敌二，力战流放者和忏悔者，他知道最终战的每个细节，知道血族的想法，也知道艾德蒙斯的漏洞。 他不但当过血族的卧底，还曾经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参军，一步步爬上体制内的最高层，以一个腐败官员的身份和血族接头。 普通人能想到的办法他都想过，普通人想不到的办法他也全都想过。 最极端的一次，是他想动用核弹的力量来扫平血族，普通人被大量感染是发生在2023年的事，他只要在2023年之前调查清楚所有血族家族的据点，游说各国使用核武器精准对点打击，直接从根源上清除血族的核心人物。 那样就算无法弄死三公五爵，至少普通的吸血鬼是注定死绝了，虽然要牺牲数亿平民，不过这种方式是最稳妥的，比起世界末日，献祭几亿个人类根本无足轻重。 但他还是失败了，因为没人相信他，他的计划和毁灭世界没有差别，只要说出口就会被人当成疯子。 而在探索的过程中，秦毅还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真相，几乎所有国家的政体内，都有不少人成了血族的走狗，有些人甚至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为血族办事了。 只要有这些人在，秦毅就没可能从国家方面获取支援，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到现在，他一直坚持执行着三度逆转计划，虽然失败了三百次，但他依旧觉得自己的策略没错，没有比他这个方法更能接近胜利的了，他需要的只是更精密的操作，只要自己能把关键力量全部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推进着，但他的精神却出现了一些状况，明明已经走到终点前了只需要再坚持几次重生只要几次就好 如果自己的精神能更加稳定些的话 “首领，你好像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琉璃关切的询问打断了秦毅的思绪，秦毅眨了眨眼，拖着疲惫的长音开口：“有话快说。” “元老院传来新的命令了。” “让王马去处理吧，我有事要忙，这点小事你不能自己做决断吗？” “我只是想请示一下，确保没错。” “以后这种事不用请示了，我信任你的判断，走吧，让我静静。”秦毅回道。 琉璃听了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秦朝脑海中那个烦躁的声音又浮现上来，他闭上眼睛，缓缓将意识抽离，等到再睁开眼时，他又回到了幻想庭院之中。 此时此刻的幻想庭院，已经不复往日的美好，整个庭院布满漆黑的阴影，毫无生气，只有傲慢和往常一样悠闲地坐在那张破椅子上喝茶。 幻想庭院的景观是秦毅潜意识深层的情绪投影，庭院的风景越是美好则代表他的潜意识越健康，风景越是糟糕，就代表秦毅的精神状况越恶劣。 数百次的不断重生，每一次的孤军奋战，每一次在最终一战出手，都给秦毅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不断的失败可以击垮一个人的信心，而不断失败后还要继续重来的使命，就会让人感到恐惧。 秦毅无法感知到这种情绪，因为这种情绪全都被他另一个人格接收了，他越是恐惧，那个人格就越是强大。 现在他的精神状况前所未有的恶劣，看着眼前腐朽的庭院，秦毅表情更加凝重，上次他来这里，庭院的状况还没这么糟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内心居然已经被侵蚀成这个样子了。 救世的压力有这么重吗？居然让自己害怕到这种程度。 他本来打算不管精神的劣化，继续救世，但看这景象，可以断定恐惧的力量又增强了不少，如果再不处理掉他，或许下一次恍惚就会被对方夺取身体。 秦毅移动视线，将目光投向漆黑的恐惧之门，一个人影缓缓从门内走出，对方抬眼看向秦毅，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准备好被我吃了？” “别再妄图夺取我的身体了，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秦毅冷冷道。 “如果你不害怕的话，那为什么我会越来越强？”恐惧嬉笑道，“你不适合这具身体，交给我吧，我会比你更好的利用它，拯救世界什么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别废话了你以后给我乖乖闭嘴就好了！” 恐惧恍若未闻，仍旧慢慢朝秦毅靠近过来。 “差不多了，你就让我吃了吧。” 话音刚落，他忽然猛地扑向秦毅，与此同时，秦毅眼中决意一闪而过。 “应该是我吃你！” 秦毅忽然张开嘴朝恐惧的肩膀咬去，落嘴之处，恐惧的肩膀化作一团黑雾。 面对秦毅突如其来的反攻，恐惧显得有些惊讶，但旋即失笑出声：“你想吃我？你只不过是一个懦夫而已，真的有胆，你就吃啊。” “我受够了。” 秦毅疯狂撕咬着恐惧的身体，象征性的撕咬动作，却每一次都能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大片浓重黑雾来。 他必须反抗了，如果继续放任内心的恐惧成长，终有一天他会被吞噬掉，恐惧就像藏在阴影里的恶魔，你越是不去面对它，它就长得越快，最后变成一个让人不敢直视，不敢提起的怪物般的存在。 对抗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可惜这个道理自己明白的太晚，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内心的害怕已经长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他即使知道直面恐惧是最好的应对办法，也变得踌躇不前了。 但不论怎样，最后还是要有一个结果，赢的会是自己还是恐惧，秦毅早就无所谓了，他要践行他认为正确的道路。 只要自己直面恐惧，赢的人一定是他！ 面对秦毅的吞噬，恐惧非但没有反抗，反而露出喜悦的表情，他吃秦毅，或是秦毅吃他，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最后秦毅害怕了，那赢的就是他。 傲慢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闹剧而已，如果秦毅就这样被侵蚀了，那就代表他不过如此。 那样的人根本没资格接受他傲慢的考验。 不一会儿，恐惧就被秦毅吞噬殆尽了，周围庭院里的黑色缓缓褪去，从玻璃顶棚照下的天光带着阴天独有的淡灰，照射在秦毅身上，他站在原地，瞪大的眼眶里，瞳孔在微微颤动，瞳孔深处的情绪毫无疑问是恐惧。 “你行不行啊？”傲慢冷笑道。 这一次，秦毅没有回答。
第二百零六章 感情逻辑缺失
秦毅漂浮在虚无的黑暗之中，上无天下无地，没有声音也没有触感，视野是一片漆黑的，虽然还能感觉到自己本身的存在，但却有种不真实感，现在的状况和重生时的选择很像，只不过重生时还有回马灯用于选择回溯节点，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秦毅自说自话道。 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但声音发出后没有一点回声，果然这里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慢慢的，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轮廓，那轮廓缓缓接近，黑暗中传来一声笑声，秦毅皱起眉头：“你还没消失？” “你不会以为我被你吃了就会消失吧？”恐惧戏谑道。 瞬息之间，周遭的场景疯狂变化，一幕幕画面展现在眼前，秦毅认得这些画面，这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这就是你，多么英勇啊。”恐惧打量着这些画面，双手环抱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没有恐惧的人永远会勇往直前，如果能舍弃恐惧的话，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做吧。 但是没人能摆脱我，恐惧一直都是如影随形的，就算能暂时忽视，但它永远存在于那里。 既然你想要重新从我这里那会力量，那就请你再去经历一遍。” “力量？我不觉得恐惧能有什么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消除这种情绪，要不是已经压制不住你了，我也不会来这里。”秦毅说。 恐惧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还是不懂，不明白恐惧的意义，就永远不会知道前行究竟代表着什么多说无益，你自己去体会吧。” 脚下的支撑力量忽然消失，秦毅猛地往下坠落，他看着恐惧的身影在上方越来越小，他朝自己挥了挥手。 身体像是撞到了地面，又像是灵魂重新回到了躯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扇门外，忽然门打开了，德尔在房间里朝秦毅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秦毅一愣，迈步走了进去。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现在不应该在内心世界和恐惧对峙吗？ 还是说这里就是我的内心世界？ “没错，这里就是你的内心世界，换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想要赢很简单，照着自己曾经做过的方式重新做一遍就可以了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恐惧的声音在脑中缓缓消散。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东西？”秦毅质问对方，但却没得到丝毫回应。 “就是你救了雄二和雪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秦毅拉回现实，他凝神朝对方看去，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姿态雍容华贵，高傲威严，她用一种带着些微欣赏的冷淡目光审视他，秦毅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这个场景是我救了雄二雪子之后，接受伊丽莎白真血石时的场景，当时他可不觉得伊丽莎白的眼神有如此锐利。 她是想要杀了我吗？ 不对，那次她没有杀我，我很顺利地拿到了真血石。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如何，但秦毅依旧无法克制心中的忐忑，他从未有这种奇异的感觉，就像胸口堵了一块石头那样。 “别害怕，我很欣赏你，这是你应得的。”伊丽莎白挥动手指向德尔示意，德尔拿出一个盒子。 那里面装着真血石，秦毅早就知道。 但他不在乎这些，因为这些都是假的，他想搞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收回痛苦和暴怒情绪时，他也只是接受了一波剧烈感情的洗礼而已，并没像现在这样进入到幻境之中。 恐惧和前面两个情绪都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它已经成长为独立的人格了吗？ 而在幻境之外，恐惧和傲慢相对而坐，此时的恐惧就只剩下一个非常淡薄的虚影了，轮廓随风抖动，仿佛被风随便一吹就会飘散。 “你就这样让他吃了？”傲慢随口问道。 “我会赢的，只要他逃避就是我赢了。”恐惧回道。 傲慢转头看向地上昏过去的秦毅，缓缓点了点头。 不错，的确是个高招。 秦毅今天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有很大一部分靠的是没有恐惧，因为没有恐惧，所以他能毫不犹豫地试错，因为没有恐惧，所以愿意牺牲一切。 他虽然有了痛苦，知道了什么事物对他而言是最珍贵的，但他依旧能毫不犹豫将这个事物当做筹码押上赌桌，因为他没有恐惧。 痛苦和恐惧这两种情绪本就不该分开，秦毅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微妙，他对情感的感受能力有着相当大的偏差，具体体现在趋利避害的本能上。 如果用柳夕月的死亡举例，再剖析秦毅心中的逻辑关系，就能很清晰地看出他到底哪里不正常。 假如秦毅是心智健全的人，那他就能很轻易地搞明白一个逻辑关系：知道妹妹的死会让自己痛苦害怕痛苦不希望妹妹死避免柳夕月遇到任何危险，努力保护她。 而失去恐惧之后的秦毅的情感逻辑缺失了一环，呈现一种奇怪的状态：知道妹妹的死会让自己痛苦没有恐惧，于是按照理智照常行动失去柳夕月陷入痛苦之中。 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直白的例子，情感正常的人会因为本能的趋势，努力避免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情绪，而没了恐惧的人，就算明知道继续往前走就是痛苦的陷阱，依旧会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毫不犹豫跨进去。 不过失去恐惧也并非全是缺点，虽然秦毅的情感逻辑上有重大缺陷，但实事求是地讲，这个缺失让秦毅在救世之路上超前其他救世前辈太多太多，这种超前体现在各个细节上，具体表现在他从来不会犹豫不决，更不会因为自身原因，导致对局面的一叶障目。 但缺点也很明显，只不过秦毅自己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如果他能赢过你，他就知道自己欠缺的是什么了。”傲慢随口道。 “但他不知道自己欠缺什么，就不可能赢过我，所以这次是我赢了。” 这句话说完，恐惧的身影缓缓散去，最终消失在座位上，傲慢沉吟片刻，朝杯中的红茶吹了口气，发出一声冷笑：“别高兴太早，胜负尚未可知。”
第二百零七章 异能失控
永夜馆一楼，艾达坐在边上的沙发上打瞌睡，周围筹码的碰撞声和赌客们的喧嚣声，都没影响到她睡觉的雅兴，直到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 “艾达姐姐、艾达姐姐！别睡了别睡了，你都睡了一上午了！”小孩摇晃着艾达的手臂，“快起来啦！” 艾达无奈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瞥了旁边几个小孩一眼，这些小孩都有着淡粉色的瞳眸，他们都是血仆。 这些孩子是秦毅击溃幽州所有家族的研究所之后解救出来的，他们心智还正常，被救出来后，永夜馆成了他们的家，而那些已经疯掉的小孩则永远留在了研究所。 琉璃和陆羽有着与他们一模一样的遭遇，所以对这批孩子格外照顾，几年过去，这些孩子终于从阴郁变得开朗起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艾达的确挺喜欢这些孩子的，天真无邪不带一丝杂念的小孩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 “艾达姐姐，给我们讲故事嘛！以前你在那个荆棘公府里还做了什么啊？” 一个小女孩拉着艾达的手奶声奶气道。 “也没做什么，就是看看书打打架之类的。” 艾达想要随口敷衍过去，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再讲点什么嘛！小时候秦毅哥哥是怎么样的啊？是不是和现在一样表情很可怕？” “再乱说我揍你哦！”艾达举起拳头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同时东张西望朝周围打量了一下，最终看到了百无聊赖，在撕纸条的陆羽，“你们去找陆羽哥哥玩吧，我现在有事要忙了。” “姐姐你又要逃了？陆羽哥哥一点都不好玩！他变来变去就只会变那么几个戏法。” 艾达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都那么难对付的吗？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可是非常听话的，女仆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像现在的小孩，要求这么多。 不远处的陆羽听到艾达的话，眼睛开始发亮，他现在是永夜馆里最无聊的人，以前琉璃空闲的时候，倒还会陪他一起玩，但现在局面越来越严峻，琉璃已经开始透支自己的睡眠时间，没日没夜通宵加班，根本没时间陪他玩了。 他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小孩一起玩，不过因为陆羽的智商还停留在孩童阶段，虽然身体已经是大哥哥了，但智商其实比这帮小孩子高不了多少，他哄小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只有用念动力异能表演凌空悬浮之类的戏法。 一开始，这种变戏法吸引了不少孩子的注意力，这让艾达摆脱了小鬼们的骚扰，轻松了好一阵子。 经过一段时间后，这种念动力戏法失去了吸引力，那群孩子又重新聚集到艾达身边去了，火焰对人类似乎有着天生的吸引力，比起念动力浮空，他们更喜欢看艾达玩火。 但说实话，艾达并不擅长应付熊孩子。 艾达遥遥看了陆羽一眼，低下头凑到孩子们耳边说道：“你们看陆羽哥哥多想和你们玩儿啊？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多可怜？如果你们现在过去和他玩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等你们琉璃姐姐回来，一定会奖励你们。” 见小朋友们还有些犹豫，艾达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这次乖一点，之后我陪你们去放火。” 听到放火二字，那些小鬼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 “真的。”艾达信誓旦旦道，装的好像真的似的，其实这种诺言她几天就要承诺一次，实施概率大概百分之二十左右。 小孩子嘛，骗一下无所谓的，隔天给个点心吃就忘了。 “那一言为定！” 一个男孩伸出手要和艾达拉钩，艾达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和对方拉钩上吊一百年。 看着这批小孩冲向陆羽，将陆羽团团围住，艾达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缠吗？ 不过最近为什么哥哥没有新的命令下达给我？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活动筋骨了。 艾达转身上楼来到秦毅的房间之前，还没开门，光是站在房门外，她就感觉到了房内散发出来的惊人气场，那是一种让人皮肤发紧的诡异感觉。 艾达脸色骤变，直接开门，看到房间内的景象时，倒吸了口凉气。 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覆上一层漆黑的物质，那是比寻常的黑色更加深沉的黑，像是带着某种剧烈的负面情绪。 这是秦毅的血族异能导致的现象，艾达马上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她朝房间里打量，看到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漆黑的球体悬浮在空中，其余地方没有人影，秦毅很可能就被包裹在这漆黑的球体中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封印在黑球里？ 艾达试探性地往屋子里走了一步，脚掌刚刚接触到影子，影子像是感应到她想踏入这个房间的意图，马上塑形成一股尖刺朝艾达的脚掌刺来，差点将她的脚掌洞穿。 显然，刚才那个攻击不是秦毅发出的，而是阴影本身为了保护秦毅所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任何可能威胁到秦毅的生物踏进这片领地，都会被影子无差别攻击。 “异能失控了。” 艾达双眉紧锁，神色凝重，极为严肃。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秦毅精神状态的人，虽然秦毅的实力呈几何倍数疯狂增长，但那不是凭空来的，而是在无数次死亡重生中锻炼得来，和实力一同到来的还有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救世的重担不是每个人都背负得了的。 秦毅本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而现在他已经崩溃。 艾达割开自己的手掌，朝地面的阴影撒去一大片血，同时催动异能，鲜血开始熊熊燃烧起来，靠着火光，她看到了覆盖在地面的影子是什么样的物质，那阴影粘稠厚实，近乎于实体和液体之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淌着。 火焰的燃烧无法影响阴影的流动，这代表她即使使用燃烧弹攻击那个黑球，轰开黑球的可能性也很低。 艾达表情又凝重了积分，她也是经历过异能失控的人，知道异能失控的威力有多大，现在哥哥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异能进一步失控的话，以他的异能力量大概整个永夜馆都会被移平吧。
第二百零八章 一切不终结的恐惧
半小时后，永夜馆闭馆了，所有客人都被转移到了分馆，而永夜馆则只剩下几个核心成员驻守。 为了唤醒秦毅，王马、陆羽、琉璃和艾达，聚集在二楼，开始研究黑球。 琉璃盯着那黑球看了半天，从旁边的手下手里接过一把步枪，她熟练地装弹上膛，对着黑球就是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射了过去，一个弹夹打空，黑球上密密麻麻嵌满了铜色的弹头，那些弹头被缓缓挤出来，一颗接一颗掉在地上。 “就像打在非牛顿液体上。”琉璃随口道，“估计更大火力的武器也没用的，小羽你试试。” 陆羽朝房间中央的黑球施加念力，无形的压力朝中心挤压黑球，陆羽的瞳孔中，红色缓缓升温，最后炽烈如火焰，但最后黑球依旧没什么反应。 “没用，我已经用出最大的力气了。”陆羽委屈巴巴道，琉璃摸了摸陆羽的头以示安慰。 王马盯着黑球观察了半晌，转头问艾达：“他这是什么状况？你是他妹妹，应该知道吧？” “异能失控而已。”艾达随口敷衍道。 王马自然是不信这种说辞的，异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失控呢，最大的可能是秦毅的精神出了问题，所以才导致了异能失控。 至于为什么精神会不稳定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研究成果有漏洞。 不过真祖之血的研究成果如果有漏洞，那琉璃和艾达的精神也应该不稳定才对，可是琉璃和艾达的精神状态明明很好。 在没有治疗之前，琉璃的精神距离彻底堕落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不是真祖之血的治疗，琉璃的精神不可能恢复，连琉璃都没出现任何副作用，强如秦毅，也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王马发动异能，逐渐发力，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影子上很快全都敷上一层白霜，但形如液体的影子并没因为低温产生任何变化，它依旧缓慢移动着，薄冰因为影子的移动寸寸碎裂。 “没用的，我用火烧过，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用温度是行不通的。”艾达提醒道。 众人陷入了沉默，他们对这个黑球束手无策。 “接下来怎么办？要不先去吃饭？姐姐我肚子饿了。”陆羽试探着问道，他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羽乖，再等等。”琉璃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我们还是先离开吧，现在我们没办法打开这个黑球，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这个黑球既然是首领异能失控形成的，那持续时间一定也和首领的精神力挂钩，只要等首领的精神力耗尽，这个黑球就会自动解开。” “有道理，我赞同。”王马举手表决。 艾达沉吟了片刻，也只有点头同意，现在除了琉璃的猜想，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幻想庭院中，秦毅像是失去魂魄般躺在地上，傲慢坐在一旁，对他不管不顾。 “想要不被吞噬，就不能逃避，不知道你能不能扛过去。”傲慢自言自语道。 世人都以为，最令人害怕的是死亡，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就没什么东西好怕的。 所有人都觉得死是最可怕的，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恐惧是什么，之所以他们害怕死亡，是害怕一切的终结，但没人意识到不光是一切的终结令人害怕，当一切永远不会终结时，也一样令人害怕。 特别是秦毅，他应该已经体会到了真正的恐惧是什么了。 没有比不间断的失败更让人绝望的了，那些勇士和英雄，在面对死亡的危险时之所以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只是拥有面对终结的勇气而已，不管有没有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而什么都感觉不到对于身处绝境之人，或许是一种解脱。 真正可怜的人，是连这种解脱资格都被剥夺的人，他们一次又一次直面恐惧，挺身而出，然后迎接一次又一次失败，想要停止却不能停止，想要结束却不能结束，这就是身负重生使命的人的宿命。 对秦毅这样的人来说，死并不意味着输，放弃才是输。 重生一千次，对任何一个救世主来说都是监牢，像罗巴尔、艾德蒙斯、柳夕月那样的人，一次又一次努力尝试着拯救世界，但最后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根本没人能保持一千次全力以赴的状态去拯救世界，或许前几百次，他们能竭尽全力，但到后来就只是机械性的尝试了。 最初每个人都想要由自己来结束末日，但到最后，绝望的现状会将每个人的要求拉低，他们会在潜意识里自我安慰：世界不需要他们拯救，只要大家努力为拯救世界作出贡献，最后慢慢的就一定能达到目的，就算达不到，一千次用光后一切也都结束了。 虽然这么说很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大部分救世主在最后都会流于“看似在努力，实则只是硬撑”的表面功夫。 薇莉西雅是这种例子，艾德蒙斯也是这种例子，他们的觉悟都磨损了到最后，已经不是在拯救世界了，只是在机械性地履行使命而不自知。 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圣人，最后之所以选择融入高维意志，将重生的资格交给众人，大概也是因为扛不住了吧，他或许尝试了几万或几十万次，但最后还是选择将这份沉重的责任交托给他人，这更证明了无限的重来并不意味着必胜。 而一千次这个数字限定，也是因为圣人看准了一千次都不成功，那一万次也不会成功这个真相吧。 一加一大于二只是圣人的说辞，傲慢认为真正的真相是圣人也感到了疲乏，人类能承受的压力终究是有极限的，如此沉重的绝望压在头上，麻木是必然的结果圣人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傲慢不禁笑出声了，自己居然在以一个凡人的思维判断圣人的想法，果然自己很傲慢吶。 说到底，这些只是自己的主观臆断罢了，自己只不过是秦毅潜意识中傲慢这种情绪剥离后形成的象征人格，对人性的判断应该会有所偏颇吧，傲慢在心中暗暗想道。
第二百零九章 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