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取银耳汤,你倒是跑到外头偷懒!”崔晴柔睨了一眼贴身丫鬟,眉梢间却带着一抹喜色。
这丫鬟名叫绿枝,刚过及笄之龄,模样中等偏上,是崔晴柔身边的大丫头之一,也是这次陪嫁的四个丫鬟中的其中一个。
她显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一点也不怕。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端起银耳汤用银勺子喂给头戴凤冠,不能随意动作的姑娘喝:“姑爷学问好,长的也好,奴婢就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好多姑娘躲在墙角里偷看,一个个舍不得走呢!”
这番话算是很客气很委婉的说辞了,那些姑娘私下里的话可比这难听多了。崔家是个大家族,嫡支只有一支,旁支却是多如大树上的枝丫。这些旁支家的姑娘,年岁看着小,其实大多是崔晴柔的同辈。
崔晴柔和离回到崔家后,没少被这些人明里暗里奚落嘲笑。后来听闻她又与一个泥腿子出身,还有三个拖油瓶的小官儿定亲,就更是觉得她坠入了泥地里,一辈子别想再风风光光了。
在她们眼中,什么状元郎,什么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那都是虚的,实实在在的地位和家世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如今亲眼目睹了莫清泽的风采,这些姑娘们又觉得崔晴柔撞了大运,一个连孩子也不能生的女人,竟如此幸运的找到了这样一个出众的夫君,也不知道该说老天爷究竟是长眼了还是没长眼。
崔晴柔岂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堂妹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必不是绿枝说出来的这般客气。不过,她对那些人只是面子情,就是说的再难听,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喝着银耳汤,对绿枝和另一个丫头绿梅说道:“别管旁人说什么,莫家究竟是何光景你们去了自会知晓,只要你们几个没有二心,日后定会有你们的好前程。”
这个好前程,就是让她们找个好归宿了。崔晴柔是个宽厚的女子,未出阁前跟前伺候的丫头到了一定的年龄,她全放出去嫁人了,还陪了厚厚的嫁妆,前提是,这些人一心一意服侍她。
绿枝和绿梅粉脸一红,异口同声的说道:“奴婢愿终生服侍主子,绝无二心。”
当初就是知道娘子宽厚,所以有幸到娘子跟前服侍时,不知道有多激动,她们很清楚娘子的底线在哪里,绝不会明知故犯。
崔晴柔微微一笑,没有把两个丫头的话当真。
外面,莫清泽一行经过一番文斗武斗,又撒下了好几筐铜钱,最终顺利的突破了崔家小子们设下的一个个难关,终于来到了新娘的闺房前。
崔家小子们依然没有放过这个最后可以难倒莫清泽的机会,要求他以崔晴柔的闺名做一首催妆诗。
虽然有些难度,但是根本难不住早有准备的莫清泽,他稍作思索,便流畅的作出了一首堪称经典的催妆诗。后来,这首诗因为他们夫妻情深,白首不离为世间的女子所感动而名留青史。
莫清泽独自一人进入房内,亲手给崔晴柔穿上红锻鸳鸯鞋,盖上红盖头后,在媒人的牵引下,被两家人簇拥着一路来到正堂,同崔老夫人拜别。
崔老夫人含笑的看着跪在眼前的一对璧人,睿智的眼眸却浮上了一丝丝晶亮。这是她第二次送唯一的女儿出阁,相比第一次对女儿的远嫁忐忑担忧,这一次,她的心里要平静的多,可是心底的不舍比第一次更加强烈。
她拉着崔晴柔的手,像天底下所有嫁女儿的母亲那样,殷殷的教导自己的女儿,让她谨守为人妻为人母的本分,相夫教子。
被红盖头盖住脸的崔晴柔这个时候不能说话,她时不时的点头,告诉崔老夫人,她听见了,也记在了心里。
崔老夫人絮絮的说了很多,末了,她突然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宾客们无法理解的话:“若是可以,母亲希望你一辈子不要回来。”
一直强忍着眼泪的崔晴柔顿时泪如决堤,她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一滴滴砸在了地上,晕开,变成一朵朵小花。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崔晴柔的。感受到掌心的颤抖,莫清泽挺直脊背,直直的看着崔老夫人,脸上的坚定令人动容:“母亲,余生,小婿定不负晴娘!”
崔老夫人看着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老泪纵横:“好,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