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道:“新曲《宋州词》的少歌部分,也唱李郎子那段么?”苏安答道:“对,当地信月老牵红绳,有‘定婚店’之说,我就想着,我在遇见隽娘之前,要是去店里记一笔,梦一回,也就不至于错得那么荒唐……”顾越道:“阿苏。”
苏安眨了眨眼睛:“怎么?”顾越道:“你又进去了,社庙时你就是这神情。”苏安接过顾越端给自己的茶,抿过一口,耸起肩膀:“我分得清,分得清。”
顾越道:“好,先不说那些,现在有件事情很重要,再过两天,裴延要被任为巡河南道屯田使,去宋州调查田地兼并的案子。”苏安道:“听说了,难道你也要去?”顾越道:“嗯,我协助使团和韦刺史,负责振抚民众、劳问疾患。”
苏安:“什么?”一听到顾越又要去办官差,苏安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一边说着,顾越一边又在纸上写出八行短句,盖在地图上宋州的位置:“这回你也不轻松,你得在王府里唱这段。”苏安看着,念了几遍:“乱离仓谷尽……”
乱离仓谷尽,
合沓人丁徂。
吾衰将焉托,
存殁再呜呼。
萧条益堪愧,
独在天一隅。
乘黄已去矣,
凡马徒区区。
待苏安一字一字啃完,顾越再把纸掀起来:“不错,但这只是暂时的,待朝廷重拟细则,重新分配田地,以宋州的物产和厚重仁义的习俗,很快,它就会繁华如初。”
苏安回道:“嗯,我知道,是因为雨势百年不遇,洪水把庄庄稼全淹了,才会有人钻空子牟取暴利,并非词里唱的那样,我分得清,我不当真的。”
面对顾越狐疑的目光,苏安赶紧又补上一个笑:“我真的知道,你别担心了。”
顾越道:“我走时,如果牡丹坊出事,我已经交代谷伯如何应对,你别怕,第一时间告诉我。”苏安点点头,把两只手叠放在顾越扣着笔杆的手上:“十八小觑我了,我知进退。”
二人近来的见面,虽然短暂,却是前所未有的心意相通。出院子门时,街面上依然铺洒着金黄色的阳光,皮影戏楼门前,一群群仆妇修剪着艳红的梅花。
苏安戴着面具,把那精致的红木匣子递给顾越,手指抠的紧紧的:“十八,这匀药石你带着,去时就别张扬了,回来时,若得平安,我想看你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