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奚越扎的吊床还吊在旁边,边缘的羽毛轻轻在月光里浮动。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那个人手指的触感,即使到了现在,还有些蘇麻的感觉。

那是他们二人打小就用的专属沟通方式。

小时候,项重山的眼睛出过问题。作为一个本体是银狼的兽人,他本该晚上也能清晰地视物,同时夜里他的眼睛会展现出荧绿色,但他在十岁之前,夜里都看不清东西,眼睛也在晚上也不会亮起。

他的眼睛颜色也与其他本体是狼的兽人不同,他们都是黄褐色,极少数是蓝色,只有项重山是灰色的。

因此,他小时候一直被其他兽人幼童排斥着,他们说他是怪胎,不配做一个兽人。

那些孩子利用项重山夜里看不清东西这件事,屡屡欺负排挤他。他们经常在夜里玩藏宝游戏,藏宝图画在地上,只有项重山看不见。

在又一次被他们捉弄之后,小兽人委屈地躲在森林的角落,悄悄抹眼泪。他记得父亲说兽人是最坚强的,他们不流泪。但这一会,就这一小会,他想偷偷软弱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句小声的呼唤:“小山,你在这里吗?”那声音稚嫩却悦耳,是属于精灵王子的。

在所有小孩子都排斥他的情况下,只有精灵族的小王子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从来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嘲笑他,甚至总是站在他前面,帮他驳斥那些欺负他的孩子。

项重山知道奚越是发现他不见了,担心他,来找他。他怕奚越在丛林深处继续找下去,那会很危险,忙出声应道:“阿越,我在这里。”

边说,他边捂着眼睛匆忙擦着眼泪,怕奚越看见。但奚越闻声爬进了这一处树丛,然后却伸出了小手,轻轻盖在他眼睛上。

“没关系,”精灵轻声说,“你不用睁开眼睛的。”

奚越用另一只手拉起项重山垂在一边的手,翻过他的手心,轻轻在他手心写字。

他把刚刚那些孩子写在地上的字,一一用手指给项重山写了一遍。

慢慢地,项重山放下了盖在眼睛上的手。精致得仿佛瓷娃娃一般的精灵对他微微一笑,道:“你看。”

只见他写在项重山手心的字,全部都开始发光,然后一个一个地从项重山手心飞起来,在空中列成一排一排的模样。

每个字都在泛着微光,许多字排成队列,照亮了两个小人儿抬头仰望的脸庞。

后来,在长大的过程中,项重山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们也就很少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了。

但是今天,奚越再次用了这个方式。他在项重山手上写的字是:下一回行刑,提前一天过来。

项重山对着展开的手心看了半天,最终克制不住地低下头,轻轻地,满怀罪恶地,做贼一般地,吻在手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