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坐在花厅,吃了不少桂花糖,松子糖,只盼快些天亮。
过了良久,忽听得衣衫簌簌之声,门后,窗边,屏风畔多了好多双眼睛,在偷偷向他窥看,似乎都是女子眼睛,黑暗之中,难以分辨是人是鬼,只看得他心中发毛。
忽听得一个花老的女子声音在长窗外说道:「桂相公,你杀了女干贼鳌拜,为我们众家报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不知何以报答。」
长窗开处,窗外数十名白衣女子罗拜于地。
方宇吃了一惊,急忙答礼。只听得众女子在地下冬冬磕头,他也磕下头去,长窗忽地关了。
那老妇说道:「恩公不必多礼,未亡人可不敢当。」但听得长窗外众女子呜呜哭泣之声大作。
方宇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哭泣之声渐渐远去,这些女子便都散了。
他如梦如幻,寻思:「到底是人还是鬼?看来……看来……」
过了一会,庄夫人从内堂出来,说道:「桂相公,请勿惊疑。这里所聚居的,都是鳌拜所害忠臣义士的遗属,大家得知桂相公手鳌拜,手为我们得报大仇,无不感恩。」
方宇道:「那么庄三爷也……也是为鳌拜所害了?」
庄夫人低头道:「正是。这里人人泣血痛心,日夜俟机复仇,想不到这女干贼恶贯满盈如此之快,竟然死在桂相公的手下。」
方宇道:「我又有什么功劳,也不过是刚刚碰巧罢了。」
双儿将他那个包袱捧了出来,放在桌上。
庄夫人道:「桂相公,你的大恩大德,实难报答,本当好好款待,才是道理。只是孀居之人,颇有不便,大家商议,想些薄礼,聊表寸心。
但桂相公行囊丰足,身携巨款,我们乡下地方,又有什么东西是桂相公看得上眼的?至于武功什么的,桂相公地天地会陈总舵主的及门弟子,远胜于我们的一些浅薄功夫,这可委实叫人为难了。」
方宇听她说得文绉绉的,说道:「不用客气了。只是我想问问,我那几个伙伴,都到哪里去了?」
庄夫人沉思半晌,道:「既承见问,本来不敢不答。但恩公知道之后,只怕有损无益。这几位是恩公的,我们自当竭尽所能,不能他们有所损伤便是。他们日后自可再和恩公相会。」
方宇料想再问也是无益,抬头向窗子瞧了瞧,心想:「怎地天还不亮?」
庄夫人似乎明白他心意,问道:「恩公明日要去哪里?」
方宇心想:「我和那个章老三的对答,她想必都听到了,那也瞒她不过。」说道:「我要去山西五台山。」
庄夫人道:「此去五台山,路程不近,只怕沿途尚有风波。我们想送恩公一件礼物,务请勿却是幸。」
方宇笑道:「人家好意送我东西,倒是从来没有不收过。」
庄夫人道:「那好极了。」指着双儿道:「这小丫头双儿,跟随我多年,做事也还妥当,我们就送了给恩公,请你带去,此后服侍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