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不慌不忙地开了门,门口的丫鬟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却没有进来的意思。她只好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正要关门就听得周显恩的声音:“把灯笼留下。”
那丫鬟身子一抖,立马连同手里的灯笼也交给了谢宁,这才行了礼慌忙地退下。谢宁见她脚步生风匆匆离去,活像这屋子会吃人一般。
她将灯笼放在一旁,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摆完盘子,轻声道:“夫君,可以用膳了。”
床榻上的人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就是一阵衣料摩挲声。不多时,周显恩便推着轮椅过来了。从谢宁的方向望去,只见得他冷峻的侧脸和披散在身侧的墨发。双手一下一下地推着轮椅前行,半点目光都没有偏转,径直就越过她到了桌案旁。
淡淡的饭菜香弥散开来,勾得谢宁胃里难受。周显恩执着银筷的手未停,只是漫不经心地道:“站我身后做什么,还不过来?”还没等谢宁回过神,他又添了一句,“我吃饭,还要听你在一旁打鼓助兴不成?”
谢宁疑惑地眨了眨眼,直到一阵细微的胃鸣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周显恩话里的含义,登时微红了脸。她也实在饿了,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对面,小鸡啄米一般扒着碗里的饭菜。只是她耐不住好奇,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只是匆匆一眼,她的目光就愣了愣。在烛光的映照下,将他的轮廓隐约勾勒出来了。他无疑是生了一张好皮相,半点不似戏文里那五大三粗的将军。许是因着缠绵病榻两年,脸上多少带了些病态的苍白。浓密的睫毛勾起一个撩人的弧度,遮掩着漆黑如点墨的眼。
难怪他未出事之前,京中大多的世家贵女都争抢着想嫁给他。莫说他如日中天的权势,单单是他这副清隽的相貌就够得旁人肖想了。
他用膳时举止文雅,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却像是胃口欠佳,一桌子的珍馐也没见他尝几口。谢宁失神了一瞬,她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周大将军。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不好好吃饭,看我作甚?”周显恩随意地夹着菜,连眼皮都不曾掀起。
谢宁讶然地微睁了眼,后知后觉自己竟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这实在有些失礼,她连忙别过眼,耳垂微红了几分。周显恩这一打岔,将她刚刚想的都掐断了,她也只记得低头用膳。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周显恩随意地挑着菜,不过尝了几口便兴致缺缺地将银筷搁下,用帕子擦了擦手,推着轮椅往床榻处去了。
谢宁瞧着他的背影,也随后搁下了碗筷,剩下的饭菜还有很多。周显恩说他饿了,她便吩咐人多做了几道菜,却也没见他吃几口。不过她心下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周大将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想来也是,他曾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又怎会与她这个小女子计较。
不多时便有下人来收拾食盒,还端来了热水供他们梳洗。一切收拾妥当后,谢宁本想躺回软榻,刚刚坐下就听得周显恩淡漠的声音响起:“明日,你就回去。”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一顿,抬头望向幔帐深处,那里漆黑一片,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她微张了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夫……夫君,三朝回门,明日还不是时候。”她隐约知道周显恩的意思,可她不愿往那方面去想,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