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连人俊冷笑三声。
四天后云连顶着两个黑眼圈亲自把孩子送进了万育堂。
至于三昌公司那头,则是风平浪静,一如往常。云连遇袭第三天罗占元就兴师动众地登门致歉,称此事因自己而起累及云连,实在心中有愧,已让警察局的赵局长将渎职受贿者革职查办。云连一笑而过,叫他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姚百年放着好好的牢饭不吃,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我就遂了他的愿。眼下后患已绝,我们因当高兴才是。”
“幸而云先生无恙。”
“区区一个姚百年不能把我怎么样,自己人才是防不胜防……你说是不是,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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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去了小半个月,云连心里头依旧是难受。
长顺年纪小,心眼好,跟狗认主子似的对云连有一种近乎个人崇拜式的顺从。云连一直把他当半个弟弟似的带在身边,遇到凶险之事舍不得让他冲在前面,因为“还没到时候”,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稀里糊涂地就丢了命。
陆承璋见他消沉,邀请他去法租界新开的芙蓉池泡澡散心。
“不了,前两天刚泡过。”
“马老板新开的澡堂,就当是捧个场呗!”
“那你自己去就是了……”
“我包了一整个池汤,机会难得,走,一起舒服舒服去!”
云连还欲推脱,陆承璋的车已经开到了门口。男人兴冲冲地同他描述那芙蓉池有多气派,多宽敞亮堂,云连听着听着不觉心动,终于还是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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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芙蓉池果真名不虚传,古时候皇帝老子洗澡的地方也不见得能比它气派多少。泡汤的地方在二楼,底下一层是酒店,楼上是高级套房,吃饭洗澡睡觉一条龙全包,实在是个有钱人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云连闭着眼睛靠坐在汤池里,脑后细细簌簌的一阵响,随后又有一人跨入池中。
“来了?”
“嗯……”
“我都泡了半天了。”
“论脱衣服的速度谁都比不上你。”陆承璋伸胳膊伸腿地在池子的另一头坐下,颇为惬意地呼了口长气。
每次泡澡云连都能比他早几分钟下水,脱衣服跟拆套娃似的,不管穿了多少层都一次性全剥光,穿的时候再按原样整个套回去。有一回陆承璋正好碰见连人俊在家中收拾衣物,问云连为什么西装外套的扣子都松了,云连答不上来,他却知道那是因为脱衣服不解扣子,活活扯松了。
“今天怎么不叫我去烟馆?”
“叫你去你肯去吗?”
“你硬拉我去的次数还少吗?”云连隔着水雾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你成天不在家,也不怎么去八仙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什么……”
“说吧,你骗不了我。”
“真没什么……”陆承璋尴尬地笑笑,见云连不依不饶地盯着自己,只得老实交代:“就是祝南疆那无赖最近总缠着我,电话打到家里来,八仙桥那块儿上哪都能遇着他,我实在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