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非就是用一点巧劲。也不知道怎么就稀罕起来,弄堂里老人都跑到他家看,看小豆丁推着擀面杖,不费什么力气地擀皮儿。

“老江,你家这个老二不一般。”有人神叨叨地说,“你们家出的都是文曲星,这个以后是将军。”

“对,你们俩的手都是捏笔杆的,这孩子的手以后使枪哩。”

哥哥笑着挤在他身边,悄悄问他:“你怎么看,以后真送你当兵去?”

他冷哼,不耐烦地扔了一张皮儿在盘子里:“擀个皮还能擀出大道理来,真能扯淡。”

有一回过年,江慎吃饺子的时候嘎嘣一声,险些硌掉了牙,捂着腮帮子痛苦地问:“这什么东西?”

周向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呦,可能是我在里头包的硬币。没事吧老江——”

那次,连平素绷得很紧的江论都笑出了声:“爸,您可有福了。”

“有什么福,我牙都让你妈弄掉了。”

……

一切的福气,在江论出事的那天起,就全部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冷锅冷灶,无尽的争吵,指责和埋怨。

后来的好些年,他差点儿忘了,家里还是有过一段时间温馨的平凡。

苏倾把鱼夹在他碗里:“我会煮,我们明天也吃饺子?”

江谚说:“不用。”

“为什么?”

他看看她,很快垂下眼去,眼神竟然含了一丝温柔:“麻烦。”

“噢。”苏倾继续挑鱼刺,电话响了,是楚湘湘,湾峡那边是震耳欲聋的炮声:“倾倾新年快乐哦——”

苏倾弯起嘴角:“湘湘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