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嗯?”
“我妈她……她……”乔明夏接连停顿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扭过头,看进了苏河的眼睛,“她吸毒。”
“姐姐走失以后,我爸不要我们了。我妈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去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后来莫名其妙染了毒瘾……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包括我。”
“本来我已经考上了另一所高中,她听讲西高有补助,强行改了志愿送我到西高。我被学校里的人欺负,她先开始还劝我,‘忍忍吧,忍三年就毕业了’。到后来就成了,‘你姐姐走丢了,都是你的错’——她觉得我去西高是在赎罪,家里变成这样,是姐姐走丢;姐姐走丢,是因为我那天没和她一起回家。”
苏河听到这儿,皱起眉:“怎么能……”
乔明夏打断了他,摇头接着说:“她没说错,是我没有等姐姐……我,我也很愧疚。但她毒瘾发作的时候很难看,求我把针头和‘药’给她,恢复了神智又说我不该这样,她要戒毒……她戒不掉的。”
“东西全部卖空,她就只能去借钱。高利贷,哥哥,你听过吧?利滚利,根本还不完。”乔明夏看向苏河,他说残忍的事,但一点眼泪都看不到。
苏河喉头发紧,不禁揽过乔明夏的肩。
“我打你电话的那天……就是,他们来讨债。”乔明夏闪躲了一瞬,放弃似的靠在苏河怀里玩自己的手指缓解痛苦,“家里彻底被搬光了,他们发现了我藏在床底的盒子……里面有你送我的东西。”
手表,信用卡,几颗半融化的奶糖,可乐拉环,还有那套只穿了一次的衬衫。
批改英语作文时留在角落的笑脸,喷过香水的纸卡。
那张写了“能不能去你家”的作业纸。
乔明夏全都保存着,那个很大的纸盒里放的是他全部的美好的回忆,哪知道也没逃过去。有价值的就拿走,没价值的全部被扔掉。
他阻挡不得,挨了好几下拳打脚踢,索性那些人还有点最后的良知,晓得钱是方萍萍借的,乔明夏也没办法,没有对他太狠,只让他别管他们怎么弄。等人走了,乔明夏一边无声地哭,一边从满地废墟里翻出能带走的东西。
纸卡还有一点香味,被踩脏了,他拿着,泪水把它全部浸湿。
十八岁的第一天晚上,他没有打通苏河的电话,不想面对破败的家,在绝望里蹲了一晚上门洞。
直到苏河把他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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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喜欢,带着自暴自弃的口吻,把最后的伤疤亮在苏河视线内。
以前他只知道捂着,不给任何人看,但是他生活的地方潮湿阴暗,多雨,没有太阳,伤口流脓又溃烂,总是好不了,他好不容易等到结了痂,自欺欺人地想遮掩过去,又被苏河抓住了。
你不是想看吗?
给你看,都给你看。
乔明夏说出这些的时候,又起了暌违的害怕:苏河会不要我了,他爱干净,而我与方萍萍一起生活那么久,被他知道了,根本就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