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夏不讨厌她。
因为柳橙有着在七班突兀而过分灿烂的笑容,很温暖。
她躲在数学课本后画眼线,点上那颗痣,扭过头让乔明夏评价好不好看;和他八卦那些操过自己的人里谁鸡巴短,谁一插进去就激动得射了,说到这话题时柳橙会带上十分不屑的表情,高高地挑起一边眉梢,然后抿着唇,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口水。
她不管乔明夏爱不爱听,每次都会抓着他聊个没完。
为此他们还一起被看自习的老师罚过站,在阳台上接受各类目光的巡视,乔明夏一直低着头,但柳橙毫不以为意,看向远处。
只是柳橙总是像熟透的水果濒临腐烂,散发出微酸的甜香味,闻久了会让人隐约有点不舒服。乔明夏以为是洗发水,或者香水,从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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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味道越来越浓,高二的冬天夜晚,柳橙死在了入海口的那条河里。
尸体是被警方发现的,初步调查后认定为失足从堤坝跌了下去,溺水亡故。她死时贴身穿一条碎花吊带小裙子,外套口袋里还有西高的学生证。
消息传到学校后章小宛首先告诉了班里的人,并警告大家不要出去瞎说。但就和柳橙与学长做爱的消息一样,这件事很快被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些纨绔有自己的渠道,有人还声称自己看见了柳橙的尸体。
他们说,她根本不是失足,喝醉后被几个流浪汉操烂了扔进河里;她出去鬼混,回家被父母失手打破了后脑勺,毁尸灭迹;她勾引一个小混混当男友和免费饭票,对方发现她在做学校的公交车,一时激愤杀了她……
柳橙的死从此演变出千百个版本,那段日子四处都在谈论。学校不得不出面联系了几个学生家长,然后渐渐地,这个名字没有人再提起了。
直到现在,乔明夏还记得柳橙死的那天早晨还来学校上过课,自习时,她拉过乔明夏的手,把他的小指涂上鲜红的指甲油。
“哎,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我可以帮你涂指甲油。”柳橙夸张地唉声叹气,然后举起乔明夏的手吹了吹刚染的赤红,露出她经久不变的灿烂笑容。
“不是女孩子也没关系,”她说,“随便谁对我好一点就可以了。”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乔明夏把那一小片红色留到了春天,直到指甲长了不得不剪掉。
不管是走投无路、生病绝望还是真的意外落水,他始终觉得是西高的所有人一起谋杀了柳橙,老师,学生,男生女生……包括他自己。
他要是多关心柳橙一点,说不定她现在还活着。
后来那些人失去了这个放荡的玩物才把视线转向沉默的乔明夏,不过他运气比柳橙好一点,最先看见他的人是有洁癖的杨奕洛。
但乔明夏不想成为第二个柳橙,他从不觉得死亡很远,也不想迈入那条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