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完谢,不在意苏河要不要给回应,姿势勉强地朝巷子外走。书包的拉链只拉到一半,随着他往前走时几本练习册撞在一起,空荡荡地响了响。
那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就算穿得不堪,刚被毫不留情地蹂躏一通,他的背依然挺得很直,不合校规长度的头发被随意一拢。
苏河看他的动作,突然脑子空了半拍。
但那男孩子没有回头,而堵在巷子里的三轮车也开走了。苏河匆忙离开,一路都掩着鼻子皱着眉,好似经历过一场难以忍耐的兵荒马乱。
等看见大路他才放开手,久违的新鲜空气让他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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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在大路边的停车位等他,苏河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立刻被轻缓音乐与淡淡的香水味包裹。
他回到了舒适区,放松地靠着座椅闭上眼。
那个男孩子的样子在脑海中逡巡不去,包括他走路时有点拖沓的步子,沾泥的校服外套,毛茸茸的有点长的头发。苏河可能是太疲倦了,竟在想象中小睡了会儿,直到抵达目的地司机才小心地叫醒他。
市内最难订的日料店,每天只接待六桌客人。店内闻不到一点烟火气,穿和服的店员迈着小碎步恭敬地走向他,问过信息后递过一双拖鞋,帮他把外套脱下来。
苏河想了想,索性把领带也解了,交给她去收好。
宁远订的位置在二楼的小包厢,从落地窗看出去就是院落中精巧的枯山水。
隔壁是一所最近刚装修完毕的酒店,还没对外营业,和餐厅连在一起,都属于宁远未婚妻,所以托她的福才能这么快订到这里唯一的包厢。
包厢很大,但只放了张茶桌,显得空旷,靠窗的榻榻米上坐着一对璧人。宁远下班后还回家换了套休闲装,这时正在玩手机,没看他,相比之下姜韵却隆重得多,颈间的黑珍珠项链衬得她更加肤白如雪。
这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挽着宁远的手臂,在苏河入座后抬头,矜持地对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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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路上遇到点意外。”苏河先解释了自己的迟到。
宁远听到“意外”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见苏河全须全尾的,知道不是大事,就打趣他:“除非是艳遇,不然我可不原谅你。”
苏河摇头,想了想又说:“遇到个小孩子。”
“什么啊!你最会避重就轻。”宁远觉得这不算答案,但也没兴趣追问,“对了,一会儿试试这家的蓝鳍金枪鱼腩和鱼子酱,都是从日本空运的,你肯定喜欢。”
宁远说话像撒娇,软软的腔调,尾音毫不做作地拖着,好像所有人都必须迁就他。苏河听习惯了,弯着眼睛点点头,应了句“好”。
姜韵在这时插嘴了,端着茶小声提醒:“不点海胆吗?老公。”
宁远已经想过这件事,对她解释说:“有的,知道你爱吃。”然后转向苏河:“不是嫌弃你,你那舌头最挑剔,上次在东京你非说有腥味不肯吃——这次就算想要也只给你尝一口,不许和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