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锦堂春 乌龙雪 863 字 2024-03-16

字字句句听起来慈祥温和,实际上还是不断地将事情拉回到仁宗身上。萧缙跪伏之间,唇边皆是冷意。

但待得仁宗也说了一句起来罢,他再度直身,面上便已然回到那样的恭顺神色:是。臣定然谨记在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这一场谢罪终于算是差不多了。因着萧缙仍旧有伤,再多坐片时,额上就又开始冒汗,太后为表慈爱,问了两句身体伤势,便吩咐人赏赐药材到荣亲王府,另外再添几样首饰衣料,给玲珑和今日赐下的这位良侍尹碧韶。

萧缙再次起身谢恩告退:谢娘娘厚赐。因今日是从慎德堂前来,随行还是暂由谢氏照料,臣便与她先告退回府。至于娘娘所赐的尹氏,臣斗胆求陛下单独借臣车马,明日送她到臣府上,如此,臣府中可以有所预备,也是宫中所赐贵人当有的体面。

仁宗满意颔首,语气也温和了几分:你回去好好休息,回头叫孟太医再瞧瞧伤势。现下多两个人伺候,想来也能恢复得更快些。去罢。

萧缙再度应了,随即领着玲珑退了三步,才转身出了澄月堂。

这时玲珑留意到他后腰上似乎有血渍洇了出来,估计便是刚才反复躬身之间有伤口开裂,不由心里一疼:殿下,您腰上的伤口是不是牵扯到了?疼得厉害吗?

萧缙看了看周围来往的宫人,唇角一勾:大约是裂开了两处,没事,等到马车上将腰带解开便是了。

玲珑缓缓舒了一口气,将自己心头浮起的些许焦躁与埋怨压了压,还是先跟着萧缙穿过那些绮丽的花园、甬道、回廊,一路到行宫南门,登上荣亲王府字号的马车,她忍了半日的话才终于说出来:王爷,皇上这倒是怎么想的,明明慈懿殿在阁臣更替和几件要紧的政务上都一直压着皇上,他如今在行宫却好像跟您不是一条心似的,只知道顺着太后说话。

萧缙笑笑,张开手,由着玲珑为自己解开腰带,将外袍拉抻得松快些,至少不再压着伤口,又沿着车窗向外望向碧山行宫的青砖碧瓦与回府沿途的景致,才道:其实论政务的才干,皇上不如太后。所以哪怕抛开地位与权势,真的争论政务用人的这些事情,皇上心里也是底气不足的。但再如何,他也是登基七年的大晋皇帝,对臣下的欺藐犯上,是越来越容不得了。

顿一顿,又将目光转向玲珑:按说,我与陛下本是至亲骨肉兄弟,先前我仗着年少几岁,又尚未大婚,总是有些少年意气的借口,有些话直白或放肆几分,他也不介怀。但现在么,刚才太后的话你听懂了吗?

玲珑略想了想:太后娘娘从上一回的话里,便带着殿下罪在抗旨,且是抗陛下旨意的话音,今日更明显些。可是这样明显的架桥拨火,皇上难道听不出?他怎么就会觉得太后比您更可以信任呢。

傻丫头。萧缙笑意里多了几分复杂的苦涩,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玲珑的脸颊,皇上并不会信任太后比对我更多,他只是斗不过太后,却斗得过我,谁说万乘至尊便不会欺软怕硬了?在皇上看来,在慎德堂住半个月,挨两顿鞭子,并不算什么太严重的惩戒,又没有削爵夺权从此处开来,我也觉得不算大事。

玲珑没料到萧缙说着这样的话题也会突然动手,但在马车车厢中,实在是没有太大躲避的余地,只好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低声道:从政务上说,不伤爵位不伤权责,确实没什么损伤。可是他毕竟是殿下的兄长,难道就不心疼殿下受苦么。

天家子弟眼中,权位才是最要紧的。当年四哥还在的时候,为了与陛下争储位,也没少玩苦肉计之类的手段,确实算不得什么。萧缙的笑意之中越发满了复杂意味,同时摸出前几日寇贯偷偷塞给他的那只银酒壶,拿在手里把玩,再者,皇上叫人给我这壶酒,就是叫我对转日之事有个预备。对了,你对今日太后赏人之事有什么想法?

奴婢没有想法。玲珑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姿,试着离萧缙再远半尺,今日这位碧韶姑娘我以前听说过的,很擅长乐器,尤其是琵琶,精妙非常。刚才瞧着容貌也不错。殿下要不要真的收了?

收什么收,萧缙将那酒壶丢给玲珑,回府之后将这酒壶收了罢,说起来也算御赐之物。现下按着尚务府造册的品级,你和那个那人叫什么来着?

尹碧韶。玲珑接口笑道,以前仗着王爷仁厚,奴婢一个侍女在王府里管事,或是在外头走动,也没少狐假虎威,如今跟这位尹姑娘一起得了品级,奴婢也算狐狸毛镶金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