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亚罗恼道:“东院问事函诸位都看过了,别以为在此事上能糊弄住东院。”
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杨俊礼摇头道:“正因如此,才不容东院借民人大做文章。东院那帮院事根子依旧是士人,虽能传民声至庙堂,却又以民心为筹码争权。真要容他们入政,那是误国。”
中书右丞,商部尚书向善轩附和道:“东院不历实政,行事颇多乖谬,更欲夺法权在手。年前提《国罪法》,竟要在国中设互举防奸制。此法真要得行,人人互视为敌,那是什么情形!?朝堂相争,若是再引他们入局,国家危矣!”
大理寺卿史贻直显然深有体会,摇头苦笑着。
中书左丞程映德嗯咳一声道:“国政虽有取舍,却不容枉法构陷,河西法正既已投告,循法而行就好。便是东院过问,也说不了什么,史公,你说呢?”
政事堂执掌内政,虽不如宋明那般决断所有军国事,但也是一语动国,因此行事说话都很有考量,自有里表之分。程映德这话在座众人都听得懂,那就是认可顾杨的“满清密谍论”,并且从法判层面坐实,而这就需要主掌法判的大理寺卿史贻直点头。
这一论要坐实很好办,此时南北并不绝来往,就算是偏僻一村,总能有绕到满清的牵连,而密谍又是军国案,不是可容讼师发挥的商事刑民案,只要皇帝没有明确反对,大理寺推动县府乃至省法院,在查勘谷城知县所提的证据上松松手,就可以走出一个水滴不漏的流程。
史贻直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在他看来,此时正值段国师丧期,皇帝一心求稳,让大皇子历政就是最好的证明。以“满清密谍论”隔开东院,防止河西惨案推着武西直道与湖北之争升级,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见范晋苏文采都没有提出异议,邬亚罗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也没再坚持。
接着主管海外事务的程映德道:“还是先谈谈周宁案吧……”
这一谈就是小半个时辰,依旧没什么结果。皇帝过问了此案,都察院不得不卖力查探,结果发现吕宋总督周宁的确有私德不彰之行,而且还可能犯有逼害民人和以权谋私,挟私报复等罪。
程映德主张此事是周宁个人问题,周宁去职,换个总督就好,薛雪却认为,自贾昊之后,历任吕宋总督都出过类似问题,说明这不是个人之罪,而是吕宋已不再适合用托管制,必须单独划为一省。
在这事上,程映德只是前台,背后则是以门下侍中之职,掌握都察院,同时连通计司和中书省商部的陈万策。薛雪一方有尚书省和枢密院支持,两方相争不下。
范晋一直不作声,见两方都有些脸红脖子粗了,才开口道:“此事出自大殿下之言,诸位最好再想想,自己所持之论,是否能说服大殿下。大殿下还注意到了武西直道和湖北之争,说不定会找到哪位请教……”
众人沉默,薛雪跟陈万策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提议休会片刻。
偏厅里,薛雪道:“吕宋可以缓缓,但周宁必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