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见马兰头半天不说一句话,心想他肚子里藏着事,问道:“马帅坐这儿半天都不吭声,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老马就是肚子弯弯肠子多,怕是嫌我在这里碍眼了吧?”孙壮瞅了马兰头一眼,问道。
“还不是奖功的事情头疼?”马兰头说道。
“那算芝麻大的事情?将卒有功,赏酒赏肉赏婆娘,照着老规矩来不就行了?虽说如今婆娘不好乱赏,但妻离子散的多了,凑成一家子也容易过活。淮东对军属有诸种优待,谁要乐意讨一房媳妇,也容易啊。”孙壮说道:“大人不也说了,你们拟出条陈来,军司那边无不应,你还愁着啥啊?”
“唉……”马兰头轻轻一叹,说道:“这淮阳镇跟淮东毕竟内外有别,抚恤奖功的用度,又怎好跟军司伸手?”
听马兰头这么说,孙壮不高兴了,放下筷子,将嘴里嚼得半烂的一大块羊肉吐到碟子里,冷笑道:“何辄你还谋算着将人马拉出去自立啊!军司这两年那几十万车大米白面,何辄是喂猪喂狗了?难不成,你将人马拉出去,就能割土裂地封王封侯不成,混到今日是亏你了!”手撑着膝盖,眼睛瞪得溜圆,直欲将忘恩负义的马兰头生吞了。
李良沉默着不吭声,他也误会马兰头的意思……
马兰头倒是不急不慢地抿着杯中酒,说道:“我倒是不想内外有别,但咱们底子不比别家干净……”
孙壮忿恨不平底质问道:“大人只身去淮阳,可对你们没有一点保留,至今徐州城里,驻军也是以淮阳军为主……你倒是有什么担忧的?是你担心,还是大小姐她有什么想法?”
徐州获捷,淮阳镇与淮东几乎融为一体,孙壮可不想这时候闹什么妖蛾子,搞决裂。
“大小姐还在我宅子里呢,你嫂子陪着大小姐……本来好好的在谈奖功的事情,大小姐突然说要嫁给大人为妾……”马兰头说道。
孙壮差点闪了舌头,愣了半晌也没有能说出话来。
李良也磕磕巴巴地问道:“这个……这个……怎么突然就闹到这一出?”
有些话在刘妙贞面前不能说,不能问,在李良、孙壮面前,马兰头倒没有太多的顾虑,说道:“我刚才说内外有别,孙壮这犊子跟我吹胡子瞪眼。俺们摸着胸口说一说,大人待我们是不差,但保不定下面军将有所顾虑,也保不定淮东其他人会有别的想法。我也想过,淮阳彻底加入淮东,是好事,大家都有个奔头,但是大小姐跟少公子怎么办?”
李良吸了一口凉气,有些话还真不能说出口。
淮泗军以往奉刘安儿为主,淮泗战事之后,将卒又奉刘妙贞为主,视刘安儿的遗子为幼主。世人最重忠义,“幼主”是颇受忌讳的存在,淮阳镇要想彻底地融入淮东,刘妙贞及刘安儿遗子则实际上构成了一种障碍。一旦成为障碍,有时候便是性命也难保全,“斩草除根”这种说法绝不是什么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