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幽平静地望着她:“她没有早些告诉你和秦筝,大概就是不想看见你们这副表情。她舍不得这人世——舍不得你们,却不想让别人舍不得她。”
“因为,对于注定分离的人来说,‘舍不得’实在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了。”
与聂昭相比,舞台上的秦筝动摇更甚,不等一曲奏完就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琉璃双手:
“姐姐……嬷嬷……你,到底是……”
琉璃笑了。
她笑得慈爱又温柔,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去摸秦筝的脑袋:“两个都是,不行吗?我看着像你阿姐,其实早就可以做你阿嬷了。”
“筝儿,别再找‘嬷嬷’了。我已经死了好多年啦。”
她就这样微笑着,向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告别。
“今后,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这一刻,她既不是凶神恶煞的厉鬼,也不是风情万种的花魁,更不是昔日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
她仿佛又变成了秦筝记忆中和蔼的老妇人,翻着书页给她讲古,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练字,用微凉的手掌贴着她额头,告诉她“往上走,无论如何都要往上走”。
记忆与现实重叠,秦筝心神巨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姐姐,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为我自己欢喜。”
琉璃爽快回答,“我死得太早,所以要把你留下来,证明我曾经活过。”
“当然,你不必替我活。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痛痛快快、自由自在地去活,好生活出个人样来,便不枉我照看你这么多年。”
——起初,真的只是心血来潮。
因为无意中路过那户人家,看见了那个踮着脚、扒着窗户,两眼闪闪发光,专心偷听夫子讲学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