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环首刀无用,索性也舍刀不用,揉身扑上,伸臂箍住了杉思集脖项,豁尽全身力气,要把杉思集扳倒。可杉思集身如金铁,气力也似乎长了不少,只听得刘牢之骨节格格作响,却是只能稍稍迟缓了杉思集一下,杉思集向前开步,刘牢之便被一步步的拖行向前。
大约是感到身后有人终究不便,杉思集黯无光泽的眼睛一转,手一抬,那柄早不知被抛在何处的弧形弯刀平空飞转,竟是直割向刘牢之的头颅。
“小心!”张岫奋声示警,却倒底慢了一步,眼见刘牢之无幸,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青光倏乎闪过,弧形弯刀顿时如被磁石吸附,去势蹊跷的往青光处一偏,恰从刘牢之面前划过。
刘牢之惊出一身冷汗,还未回过神来,突然见到一柄剑尖从杉思集的头顶天灵处伸出。
杉思集再也动不了了,却也只僵立了片刻,骤然而涌的一团黑气从他的天灵处喷发,直至湮没了他的整个身体。
黑烟须臾散尽,杉思集身影全无,刘牢之双目定定的看着面前出现的另一个褐衫短襟的身影,这是个雄壮的短髯大汉,正从容的将他那把带有一抹碧痕的长剑收入背后。
“嵇壮士!”张岫看到这短髯大汉,又惊又喜。短髯大汉却温和的看向刘牢之,还对刘牢之微微一笑:“噫,这少年是你们祀陵尉新收的?如何以前从没见过?打起来挺有种的。”
刘牢之当然不认识这短髯大汉正是乾家四弟子嵇蕤,只觉得对方双目注视之下,既有欣赏之情,亦有嘉许之意,又发现令自己束手无策的杉思集竟然被他如此轻松的消灭,脸上便有了些心向往之的敬畏之色。
“要么怎么说天下能人辈出呢?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后生,不怵那帮子鬼祟,来的时候就他一个在孤军奋战。”张岫先夸了刘牢之一句,旋即问出了盘旋心头的疑问:“嵇壮士,不对啊,怎么我们破御之体的力量拿他们无用呢?”
“你们杀过他们一次了吧?”嵇蕤目光扫视,已将城头情形尽落眼底,一边说话,一边抬步疾奔。
“这是化魔之身加炼魂之术的结果。”碧痕剑又出,刺进了宇文秩的头顶。嵇蕤的声音并没有受动作影响,还在继续:“也就是说,他们既是人,又是鬼。”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转手又穿了詹猗的脑袋,“你们杀了他们的第一次,那便是把他们从人变成了鬼,你们现在面对的,便是血泉炼魂术炼就的厉魂鬼身,你们需要用诛戮厉鬼的方法消灭他们。而诛戮厉鬼……”黑烟又裹住了黎嶷的身体,在滚滚黑雾中,嵇蕤收起了碧痕剑,赞许的看着得到提醒的孔缇突然猛力一掌打在眼看就要撕中他肚腹的黎嶽当头脑颅,黎嶽如遭五雷轰顶,黑烟升腾,恰与嵇蕤最后一句相呼应:“……头顶天灵便是其命门之处。”
……
只是一个应变不及的意外,在知晓就里之后,祀陵尉一众便即恍然大悟,他们竟然没有想到对方其实是从人化作了鬼,并不代表对方当真是不死之身。
正如嵇蕤所说,对方是化魔之身加炼魂之术的糅合,类似的情形曾经出现在氐秦暴君苻生身上,想当时负剑士池棠以并世无双之剑术和初蒙焕醒的火鸦神力一剑而诛苻生,却也仍然在化成了厉魂鬼身的鬼君袭击下一时不防,险些着了道儿,更何况现在这些虽然身手不凡,但毕竟除魔经验匮乏的祀陵尉官们呢?
……
城头的危厄已除,那些怙恶不悛的祁山盗寇们终于一个个灰飞烟灭,他们本就是沾染了太多血腥的凶魔恶鬼,而恶鬼最终的归宿,只能是那轮回果报的修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