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几个将领也是各执一词,有主战的,有主守的,正堂内嘈嚷成一片。
慕容垂眼角一瞥,看到旁侧空荡荡的席位,那是属于慕容暄的位置,面色一沉:“已经吹了几遍号角了?”
慕容垂一开口,正堂顿时安静下来,众将面面相觑,不明慕容垂意之何指。
“号角一声,人起帐,甲罩身;号角两声,弓上弦,刀出鞘;号角三声,马备鞍,缰在手;如今这是第几遍了?伏都王人呢?”慕容垂很有些失望,感觉慕容暄倒底纨绔习气,不堪大用。
号角声还在大营上空呜呜鸣响,盘绕回旋,堂内却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涉及王族的话题使众将不好接口,傅颜则是面现不出所料的神情,两眼定定的只看在慕容垂脸上。
默然半晌,慕容垂忽的将裹住身子的皮裘一掀,露出披挂整齐的精美银甲,昂然站起身来。
两名亲兵在悉心为他身后结束鲜红的披风,慕容垂面无表情:“紧守营盘,前军出迎,孤王亲往,看他氐人在打什么主意!”
……
与妖魔的血战才刚刚过去几天,碎尸残骸像挥之不去的阴霾在提醒着世人这场战争的血腥惨烈,然而就在这片阴霾之下,久历摧残的洛阳城再度被战云笼罩,这次却是人与人的厮杀。
没有任何叫阵打话,在氐秦先行兵马刚刚靠近燕国营盘便被一阵乱箭射倒之后,激战骤然爆发。紧闭的寨门大开,在连绵若长龙蜿蜒的火把映耀下,慕容垂一马当先,带着五千精骑呼啸而出,毫无怜悯的收割着还未从打击中反应过来的氐秦士兵的生命。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既有退出洛阳城一无所获的不甘,也有对氐秦坐享其成的不齿,更把那种压抑在心底的来自于朝堂中倾轧的不愤一并宣泄出来,这些氐秦的先锋军士成了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邓羌也憋着一股气,他本有心用本部三万飞虎骑和那些妖魔酣战一场,一吐昔日虎狼冈上的恶气,哪里知道大军甫至,妖魔却已退兵,倒像是蓄满了力道的双拳不知往哪里挥出。
而现在他又吃了燕国的一个暗亏,他只是奉令在燕国军营前排开阵势,并没有立即接战的准备,不曾想这些燕国骑兵仿佛一头头饥渴已久的饿狼,转眼间便气势汹汹的冲杀出来,先行兵马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不等主上的将令了,邓羌如猛虎般咆哮起来,手中的宝剑在夜色下森然生光,他的大吼在军阵前方激荡:“杀过去!杀光这帮鲜卑蛮子!”
人潮汹涌,俨然巨浪交撼,喊杀声震彻天际,运劲使力的低叱,金铁兵刃的碰撞,引弓按弦的闷响,箭矢破空的尖啸,驭马奋蹄的唿哨,还有中创濒死的惨呼……此起彼伏。
当邓羌带着主力飞虎骑加入战团之后,慕容垂也感到了压力,氐秦以参照汉人军制的锐士步卒称雄,骑兵却一直是以北地部落为主的燕国强项。然而邓羌的飞虎骑却不一样,自从那日虎狼冈幸存的骁骑战士大半加入了鬼御营之后,新君新政的氐秦又设立了这么一支专以骑射和马上格击见长的骑兵部队,谓之以飞虎骑,而作为飞虎骑主将的邓羌,他的假想敌不仅包括了割据天下的诸国军队,也同样考虑到对付妖魔的可能性,因此他对飞虎骑的锤炼极为严苛,更是将飞虎骑练成了天下罕有的铁血新军,除了因成军时日较短,而至大规模战阵经验欠缺之外,其他方面俨然已足以与最强的燕国飞獠雄骑一较高下了。
现在是硬碰硬的较量,没有任何花巧可言,燕军是占了出其不意、士气大振的便宜,秦军则胜在人多,兼之武勇精强,战不多时,已经将燕军铁骑裹在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