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惑惑之中,天空的烈日由东而西,渐渐下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任何事发生,就在太阳只保留着彤红的光芒却降低了炙热温度的黄昏时分,日灵鬼将陡然一记大喝,众鬼置身的暗影悄然飘离,像乌云一般掩在了落日之前。
天地一片昏暗,骤然间飞沙走石,消失多时的厉魂鬼卒方阵又一簇一簇的倏然现身,影影绰绰的布满了大片的荒漠沙面。
又到了征战的时节,鬼相抖擞精神,把纷杂惶惑的思绪尽抛诸脑后,希望自己只是杞人忧天,他礼节性的向辒辌车一躬身,便看到那六匹通体漆黑的阴灵鬼马在暮色中现出身形,鬼皇从车舆内瞬移而出,赤裸的身体转眼罩上了一身华丽的金色铠甲,在乘位上昂然站立,用指挥千军万马,傲然睥睨的神色举起了手中那柄锋刃好似一团黑晶光影的长剑。
“开始吧。”鬼皇对鬼相道。
鬼相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然后用力的向下一挥,肩头的三头鹞鹰振翅飞出,一共六只眼睛的猩红光芒仿佛凭空而起的灯盏,长长的唳鸣划过了风沙弥漫的上空。
成千上万的鬼卒同时发出嘶喊,如轰雷般震的大地微微颤抖,每一位鬼将片刻间便出现在了领军的位置上,无数方阵组成的庞大黑影开始了移动。
……
“数量还真是不少呢。”坎吉用波斯语嘀咕道,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震惊于这突然出现的铺天盖地的鬼军阵势,在自己的阵营里,他不必再像那个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淡漠冷静的外交使节。
总共千数的条枝武士沉默着,好像对坎吉的话充耳不闻,却只有一个人做出了反应,轻轻的走到了坎吉身后,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仰着头向远方眺望。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如何高大,至少在这一丛虎背熊腰的条枝武士中并不出众,但却自然而然的有一种迥别于他人的气质,他没有穿武士服,一身和沙土几乎同色的宽大麻袍,麻袍的兜帽已经掀下,露出了黝黑的皮肤和打着卷儿的须发,双目微微凹陷,鼻子却是又高又挺,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古老东方的实力果然不可轻视,能够动用这样数量的魔族军队,在我们埃兰沙赫尔也是闻所未闻的。”宽袍中年人同样用的是波斯语,短促还打着卷舌音。
坎吉好像早就知道中年人在自己身后,微微侧身,向他弯下了腰,这是表达尊敬:“中州虻山族的军队数量,比他们还要多。”
“而他们的法力也都不弱,是的,我都知道。”宽袍中年人接口,“我和那位千里王打过交道,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能够把那些邪恶而恐怖的魔怪顺利的收伏为手下,就可以想见他的实力。”
“我明白祭司长的意思,把境内那些有可能造成危害的魔怪都交给虻山族,也排除了埃兰沙赫尔的诸多隐患,可我只是担心,当虻山族、还有这华夏鬼族的力量越来越强之后,终有向我们的国土进攻的一天。”
“是的,所以我们决不能坐视这一天的到来。好在虻山族和华夏鬼族的扩张现在还危及不到埃兰沙赫尔,我们毕竟还是他们的盟友,横行炎漠之境的赛伦一族的名头也还有一定的威慑,他们还摸不清我们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