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再大,可在这昏黑天幕中骤然绽放的光亮应该足以让十里开外的城防哨望看见了,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华璠又掏出了一枚新的讯箭,再次发出。
雪地上集结的重甲武士已有数百之众,空中的火花同样照亮了他们的面孔,华璠只来得及看上一眼,而就是这匆匆一瞥,却仿佛在一瞬间让他的血液凝固,一阵从心底泛起的悸怖之意使他的头皮发麻。
他看到了头盔下一张张狰狞可怖,长着獠牙的脸,一张张绝不属于人类的脸……
他们是……华璠发现最先出现的那一个魁伟的身影正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向自己奔来,手足并用,好像是野兽的纵扑。
讯箭的火光真亮!华璠没有丝毫犹豫,又取出了第三枚讯箭,同时左臂一抬,冲着那疾奔而至的身形嗖嗖的射出两支袖弩,他瞄准的是对方的眼睛,他还记得学到的怎么对付这种怪物的方法。
对方却只是微一低头,袖弩打在对方的头盔上,当当两声,那人的疾冲之势没有任何变化,并且在华璠手指刚要抠动机括的刹那,已经到达了华璠面前,带着厚厚绒毛的大手铁钳般锁住了华璠的右手手腕。
身后的灰马早已在恐惧中疯狂逃走,华璠却在恐惧中勇敢的反抗,他的左手拔出腰间短刃,朝着对方的咽喉刺去。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使他的攻势戛然而止,他看见自己举着讯箭的右臂像枯朽的树枝一样被折断,同时左手也莫名其妙的脱离了自己的臂膀,而在鲜血喷涌出来之前,他又看到了对方带着尖利獠牙的血盆大口。
“我x你妈x!”华璠的粗口同样犀利,昔日与鲜卑军那场戏谑味十足的骂战之中,正是他绘声绘色的编造出了一段鄙秽下流的故事从而引得那支鲜卑骑军勃然大怒,可这也成了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还击的武器。
他没有来得及看到对方因被詈骂而产生的反应,因为转瞬间,他的身体就被撕裂,血肉脏腑混合着飘雪,向那张血盆大口中洒落。
“不应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杀了这个人?倒让他把我们到来的消息给发送出去?”人群中一个犹为高大的身影用威严的声音斥道,第二道讯箭的火光刚刚在天幕中消逝。
魁伟雄壮的重甲男子抛下华璠的尸骸,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巴,他终究没有给华璠射出第三枚讯箭的机会,嘿嘿笑着说道:“真是抱歉,绝啸副将。不过我又怎么会知道,出水后碰到的第一个凡人,就恰好是斥候呢?话又说回来,那些守城的凡人士兵即便知道我们的到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
号角长鸣,这正是华璠临死前释放讯箭的效果,无数火把升起,把城关映得通红,士兵们刀枪齐聚,弓弩上弦,神情中带着警惕和紧张。沈劲站在城头,望着阒黑如墨的前方,却只能看到风雪肆虐的影子。程一帆沉着脸站在一边,不谙军事的他只能默不作声的听着,像个局外人。
“是孟津渡口那里,两次讯号,发的很急,必是有军情,小人便立刻吹起号角了。”负责号角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身晋国武卒的戎装更有些不伦不类,他本是那班鼓瑟弄萧的乐工之一,被安排这个职司上,也算是沈劲的因材施教。
“可见哨马斥候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