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通如此功业,自当封赏,虽说他草芥寒门,不合为仕之道,但他算是军功,封个将军却也不为过,况且这威虏将军听起来威风,却是个杂号将军,算不得位高权重,而那所谓从右九品的祀陵都尉更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众士子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处。
颜蚝和郭昕对看了一眼,隐隐觉得身为墨家弟子,报国杀敌自无二话,但这从军为官的路数似乎与墨家门规颇有冲突,正要替夏侯通婉言谢绝,却不想夏侯通立时拜倒,朗声应道:“臣下……谢大司马大人!”
谢玄却是心中一跳,祀陵都尉?那个针对妖魔的官署,不是由那位滕子颜先生执掌么?如何竟换作了这墨家夏侯先生?难道……难道这夏侯先生也有降妖伏魔之能?
……
待行了迎寒祭月,望空而拜的仪式之后,这场中秋晚宴也终于进行到了尾声,心怀大畅的大司马是在酒意醺然中被几位幕僚簇拥相架着进入了太极殿后歇息。大司马一向酒量甚宏,又极有克制,所以这一次可算是少见的失态,众世家子弟表面上殷殷关切,相拜而送,心内却着实有些哂笑之意,而在酒宴闹哄哄的即将散席之际,夏侯通向几位师弟示意,率先退出大殿。
在步入梯阶时,夏侯通刻意的观察了下正去收拾的侍役们,却再没看到那灰蓬客化身的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也不多停留,拾阶而下,很快便走出了极为鄙陋的宫门。
直到走到宫外,身后的颜蚝的才忍不住出声:“师兄,怎么竟答应去做这个官了?我们是……”
“无妨,便是矩子祖师在今世,亦有此权变之通,墨家又不是孔孟之宗,哪有这许多迂腐?但济世救民,合我墨家兼爱之说,便是方今大道。”夏侯通自然也谙熟了墨家典籍,心中早思忖好了说词,这番言语倒使还欲待言的颜蚝和郭昕几个一怔,多少总觉得大子师兄此说有些似是而非,强词夺理,不过他们做师弟的自然不便再多非议,只得低了头,齐齐称了一个“是”字。
今晚赴宴,众墨家弟子皆是步行而来,此刻走在昏黑街闾之中,颇显得行色匆匆,忽听身后马蹄声得得,却是越来越近。
墨家弟子都是身怀绝技,听到马蹄声似是冲自己而来,便都停了脚步,齐刷刷转身,看向来人,动作整齐一致,倒是极具威势。
但见一个英俊公子在灯火映耀下一袭黄衫,面露微笑,远远的便即向他们招手,身边一骑胭脂驹,马上端坐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俏美少女,两骑马到得近前,黄衫公子在马上当先一揖:“韶岭殷虞,见过夏侯先生……不,是夏侯将军。”
第091章 暗示
室中依旧飘浮着熏香和地板印漆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息,并不好闻,形制精美庄重的铜俑宫灯倒是排列齐整,灯火把这个早已荒蔽了数十年的故旧宫室映耀得红彤彤一片。
大司马意态悠然的在绣榻上坐起,身边刚刚承受了雨露恩泽的侍女顾不上拾掇自己散落榻旁的衣裙,赤裸着白皙的娇躯,却急忙把一领宽松的玄绸里衣披上了大司马的身体,而后诚惶诚恐的低头跪倒,一双椒乳垂下,微微颤动,分外诱人。
“下去吧。”大司马淡淡的一挥手,并没有再让这位娇美侍女留宿侍寝的意思,侍女顿首趋拜,掳起衣裙,半遮半掩的裹在身上,白生生的修长双腿踱着细碎的步子,恭敬的退出了室门。
大司马并没有醉,或者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酩酊大醉,那只是刻意为之的一种姿态罢了,既可以借此摆脱与那些世家公子无聊的饮宴,也可以带给他们一个错误的讯息——大司马不胜酒力,身体已是大不如前矣,相信这个讯息如果再传到他们的父祖辈耳中,会产生对自己更有利的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