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关切的看去时,张琰却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怔然望向云峰绝壑的深处,口中喃喃自语:“那声音……怎么没有了?”
这是张琰自入裂渊鬼国之境以来,第二次提起关于声音的话题,引得池棠也重视起来,侧耳聆听。
其他的声音无异,池棠却隐隐听到衣袂带风之音,竟是渐渐在向这里靠近,这是常人纵跃举步的声音,池棠大为意外,愕然看向碎月:“这里还有别的活人在?”
碎月举起衣袖,弓着腰道:“哦呀呀呀,神鸦大人倒是好耳力,确是有一位……”
碎月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池棠看到前方云峰绝壑之处忽然现出一个高大身影,在昏沉天色下,竟似微微发出一层极为柔和的暗光。
而那高大身影刚一露面,便冲着池棠遥遥微笑合什,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善哉善哉,不意竟在异域他乡,再遇故人。”
池棠面色一喜:“定通大师?”
第067章 莹沙鬼城
和初次相见时一样,池棠几乎是甫一与定通照面,便自感觉身上煦然一暖,当真是说不出的舒泰祥和,再看定通面庞,比之昔时已然黑瘦了许多,倒是那双在瘦脸上显得分外鼓突的大眼睛仍然是神采奕奕。而记忆中那身浆洗得发白的青灰色僧衣直裰此际却根本看不出本来颜色,只觉得灰扑扑黄蒙蒙一片。
这位定通和尚可说是池棠印象最深,却又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回想大半年前,身为一介伏魔道新丁的自己,便是与这位神僧及鹤羽门孤山先生在落霞山紫菡院并肩力战,并大挫鬼族之奸谋,往事思之如昨,依然历历在目。而出奇的是,事后无论是多谙伏魔道世事的乾家弟子,还是那位卓越超然的锦屏公子公孙复鞅,竟都对这位看起来朴素淳厚,实则身负旷世绝艺的高僧不甚了了,仿佛世间就这样平白多出了一个伏魔高手,于落霞山紫菡院惊鸿一瞥,却又如驾鹤隐迹的世外游仙,再难获其所踪。即便是锦屏苑公孙复鞅大婚之日,对于未能邀请到这位高僧往至,亦有不胜抱憾欷歔之情。却想不到竟在这远离中土万里之遥的裂渊鬼国之境,又见到了他。
说起来,池棠更对定通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尤其是自己曾经被虻山茹丹妖姬于脖颈上留下的噬魂妖气,也正是这位定通大师慈悲为怀,以大法力祛除而解,他心下感激,再见到定通,又怎能不喜出望外?
池棠兴冲冲的走上前,不顾定通出家人矜持的礼节,而是张开双臂热情的给了一个拥抱,定通丝毫不以池棠的举止为异,只是克制而淡然的在池棠背上轻拍了拍,口中呵呵直笑。
两个人影分开,池棠大笑:“神僧,如何竟在这里?可想煞了池某也!”
定通目光在池棠半黑半白的丑怪脸庞上一扫,又看了看池棠褐衫短襟的乾家装束,嘴角浅笑:“一别数月,池壮士已然脱胎换骨,更投在乾家,这一身神鸦修为已臻大成之境,可喜可贺。此番来到裂渊国境,必是受那位郎先生所托了。”
定通说话的声音清和悦耳,然而最后一句落在池棠耳中却不啻平地惊雷,所谓那位郎先生还能是谁?自然说的是阒水圣王郎桀了,兹事体大,内中原由,也只有自己与郎桀两个当事之人知晓,便连同为神兽化人的韩离也未相告,可看定通笑意粲然,目光深睿,竟是一切了然于胸的情状。
池棠一怔之下,尚未开言,定通已转向韩离合什一礼:“不意司雷疾鹰化人亦来此地,诚为幸事,小僧定通,见过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