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藏已露,孔缇索性不再隐瞒心中的恨意,紧紧盯着邓禹子状如鹰隼的脸,上面的皱纹沟堑纵横,清晰可辨:“五十年了,你既然活着,这便最好。已经一把年纪了,我不知道老天爷留给你我的寿数还有多少,来日方长这话怕是不适合你我,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对,今天并不是大打出手的时候。”
两个老人错身而过,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以致于正错愕于天际异象的殷虞看将过来时更显得诧异了:“大师,你们这是……”孔缇头顶的伤痕触目惊心,让殷虞隐隐透过一阵寒意,而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个老者与邓大师交手一招,两人竟是平分秋色之局,难道这老者也是和邓大师一样不世出的武学高人?
“一位故人,久别重逢。”邓禹子淡淡的道,并且立刻转过了话题,“公子,我们该走了,此地凶险。”
殷虞倒没注意邓禹子的阴鸷神色,只道真是故人,却在听到后一句话之后一脸兴奋:“是该走了,但不是远离此地,我要进城!”
邓禹子目光一凛:“进城?万万不可!城中妖邪云集,肆意作乱……”
“可你看!”殷虞指着城镇的方向,那里光华流离,气霞纷纭,“那里来仙人了,你没听那仙人刚才的话语么?他来除灭妖魔了,走!我们一齐去看看仙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等邓禹子表示反对,一直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的谢玄忽然道:“我也正有此意!”
殷虞大喜,拖了谢玄的手急切切就待起行,邓禹子相阻不得,却听孔缇道:“既是公子执意要往,请容我头前探路,妖患若除,公子便即入城,如果还有危险,我预先示警,公子便不可相强,身入险地。”
谢玄和殷虞岂有不允之理?孔缇和邓禹子冷冷对视一眼,早已翻身出院,两个人都算是和妖魔交过手了,感觉仗着一身卓绝本领,当真遇上厉害的妖魔总也有脱身而退的机会,按照孔缇的法子前往,倒也相对安全些。
邓禹子手下的十余名麻衣剑士并没有全数随行,在吕通一再求恳之下,留下了一大半的麻衣剑士与那北海十八郎一起护卫王纮的车驾队列先往洛阳方向逃去,王纮伤重难起,也绝没有去那妖魔横生的城镇的勇气,自然不会去趟这汪浑水。倒是安婼熙拍手叫好,兴致勃勃的要跟殷虞一同前往,倒令殷虞愈加佩服这看起来只以为生性冶荡放浪的少女。
……
殷虞和谢玄所怀心思各不相同。殷虞一则是对这光怪陆离之事大感兴趣,二则其另有一桩图谋,凡牵涉玄异诡幻处皆自留心,昨夜唤那神秘的泽慈先生是为此,今日来见这鹤氅仙人亦是为此;而谢玄却是将这番情景与心内种种疑窦忧虑处一一对应,更感局势之凶险诡谲,亟需找寻谙通此道者一解谜团,那位大司马府的虎士一时未得见,那个青衫雄壮的大汉自长街脱身后也不知其踪,眼前这个鹤氅白袍的仙长便不能再失之交臂。
两位世家公子的两问虽然简短,但要回答起来却是颇为繁琐,许贯虹略一沉吟,便即朗声道:“尚有妖魔漏网,隐于城中,需谨防彼等为恶作祟,公子之问,待此间危厄尽消后再解。”俄而一顿,却又问那邓禹子和孔缇:“适才检点,说是有二妖殁于城外,未知可是二位的手笔?”
邓禹子点了点头:“邓某不才,击杀了一只蛇妖。”
孔缇却皱了皱眉:“说来惭愧,我与公子在长街上曾遇一个黑肤昆仑奴,好生凶恶,激斗之下,我与公子也只能侥幸脱逃,却是未能将之诛杀。”
“哦……那却不知另一只妖魔死于何人之手。”许贯虹自言自语,裘立宗眼中却是一亮,附耳对许贯虹小声道:“师尊,今日查明,是虻山袭风众来犯,袭风众诸妖皆为虻山积年老怪,与我门弟子多有交战,却从来没见过生就黑肤昆仑奴之异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