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江面上两船相会,百舸帮的艨艟夹在中间,逆流而上的那艘客船也放缓了速度,上面掌船的船家站在船头遥呼:“是百舸帮的刘二哥吗?兄弟是岑家水号的岑进,既是百舸帮的兄弟行事,咱们也留着帮帮手。”
艨艟之上的魁伟大汉抱拳大笑:“原来是岑大当家的,小弟正是刘骥,来查那艘船上的盗匪,不过是两个小贼,不敢劳烦岑大当家的。”
长江行舟,多有门派,却原来这溯流而行的客船船家也是帮会中人,那岑进虽听魁伟大汉刘骥说的轻巧,但也知若只是寻常盗匪,不会令百舸帮这帮大行其事的操舟拦江,便存了同气连枝遥相呼应的意思,并不扬帆驶离。
这里船上的船家自然也知道百舸帮的名头,大声回应:“是刘二当家嗦,小人是李家帮的李虎,不晓得刘二当家查的是啥子盗匪?可是在小人船上?”
百舸帮的刘骥显然对长江水路上的各门各派都谙熟于心,立刻喊道:“是李二掌柜,代问戴大掌柜的好,对不住,有两个恶贼,百舸帮追了他们可有好一阵了,才得了巴东的传信,说是藏在了你们船上。”
这一番对话把两边客船的客商们都惊动了,纷纷从船舱走了出来,看个究竟。
斗篷大汉和裹头男子对视一眼,凝住了身形,都没有动。风盈秀有经验,示意冯老太太和娟儿一起都步出舱门,如果还留在船舱里,需谨防盗匪情急生变,挟持为质,她自己固然丝毫不惧,可若因此牵连到冯老太太或娟儿未免就要大费周章了。
眼看着船舱里的旅客都走了出去,舱中顿时显得空空荡荡,斗篷大汉和裹头男子反而向舱内更缩了缩。
百舸帮的艨艟靠近了这艘客船,几个精悍的汉子飞出挠钩,在船檐边一搭,身手矫健的攀爬了上来。而那刘骥双手环抱,威势凛凛的站在艨艟舟头,江水翻涌,他的身形却纹丝不动。
此刻船上的众多旅人们脸上带着惊异,看到百舸帮的大汉们行将过来,一片哄然,风盈秀则看着这些百舸帮好汉雄气赳赳的模样,倒是暗赞于心,情知船舱里那两个盗匪绝讨不了好去。
她让娟儿扶着冯老太太站在一边,眼神却忽然一醒,似有所觉的望向对面的客船。
对面客船上都站满了人,想来也是出来看热闹的乘船客商,可是内中一人,褐衫短襟,背后露出剑柄来,一丛短髯,气度不凡。
风盈秀是看过池棠和薛漾灰色斗篷下的衣装的,褐衫短襟,制式相同,知道是他们门中统一的服饰,可对面船上那短髯大汉身上的衣着竟也和他们一模一样,不由暗自生异。再仔细看去,不独这短髯大汉,他身边还站着个明丽少女和一个体形瘦小的孩童,也一样穿着褐色的衣衫,唯一不同的是,那少女的衣着是短裙的样式,看起来尤为别致显眼。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前头,竟然还有只摇头摆尾的黄狗,看人的眼神和寻常的走兽迥然不同。
这是一些不同寻常的人,他们和池棠薛漾穿着一样的衣装,莫非也和池棠薛漾有什么关系不成?
风盈秀猜想的很对,她看到的,正是沿着水路进入巴蜀的乾家弟子,嵇蕤、董瑶和姬尧,当然,还少不了那只时常语出惊人的黄狗无食。
嵇蕤自从在建康城和甘斐道别,几乎马不停蹄的赶回乾家,对乾冲诉说了相关事宜后,又立刻带着董瑶和姬尧无食踏上了前往巴蜀的旅程。锦屏公子婚期将近,而巴蜀豹隐山又远隔千里,已经不能再有耽搁了。还是辛苦了颜皓子,利用飞行之术,连赶了几天,把他们送到长江岸边的渡口,及时赶上了客船。依嵇蕤的意思,本是要颜皓子一路相陪的,可颜皓子倒底担心孤身犯险,直往阒水妖境的甘斐,不敢远离,只在乾家本院相候召唤,嵇蕤立时应允,二师兄的安危自然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