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书生说的没错,能够对生人隐匿所在如此体察入微,这可不是伏魔之士的强项。
薛漾按着白面书生所说,向那所在躬身拱手:“未知何方伏魔高士,不如现身一见?”
那片灌木丛不为人觉的轻轻一动,池棠就看到地下泥土松动,沿着一条直线自远而近的行来,在将至二人身前时,土屑四散,一个人影从地下倏的跃出。
即便在武学之中,也有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物会这种地行之术,池棠倒没觉得有多奇怪,可薛漾却立刻从这种方式中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在那人跃出地面,双足还未及地之时,薛漾便已经拱手笑道:“原来是地绝门中高士,荆楚乾家弟子薛漾有礼。”
那人立住身形,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薛漾和池棠,用粗涩干哑的嗓音说道:“好眼力,竟被你们瞧出我之所在。是对那妖魔起的杀心才暴露了我吗?”
池棠看这人模样,见他尽是用荆棘树皮所制的伪装裹住全身,显得身形极为粗壮,满脸的污垢土色,瞧不出本来面目,只露出一双晶光烁烁的眼睛来。又听薛漾说什么地绝门中高士,池棠入伏魔道不久,除了几个伏魔道的名门大派,对其他伏魔道宗所知甚少,不过料想这什么地绝门也必是伏魔道中的一支,于是也拱手道:“荆楚乾家弟子池棠,见过地绝门高士。”
“哼哼,想不到伏魔道会盟之议不过旬日,竟连荆楚乾家的人也深入到这巴蜀腹地来了。”那人没有回礼,只是冷笑着,然后一转头,直冲着那白面书生说道:“妖孽!继续说下去,那桀须大王的法宝如何了?”
那人的态度颇不友善,池棠双眉一轩:“尊驾藏头露尾这半晌,何以现身之后不说详细,视我乾家弟子为无睹,全无同道礼仪,焉有是理?”
那人的双眸射出凶光,白面书生在他目光的盯视下不由骇然退了一步,那人又转而瞪着池棠,池棠以怒目相对,他极重士人礼节,想那时在落霞山紫菡院,以鹤羽门孤山先生如此尊崇的身份,诘非刁难之下,自己仍据理相争,几乎大打出手,眼前这什么地绝门的门人如此无礼,自己岂有不问之理?
薛漾也是个不忿不平的性子,那时在落霞山紫菡院,他和池棠一样,在孤山先生的咄咄逼人之下毫不退缩,此刻自然嘴上不饶人:“嘿,地绝门好大的架子,作壁上观且不说,怎么连同道见礼也看不上了?”
那人从池棠脸上一直看到薛漾脸上,恨恨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乾家的手伸的好长啊,怎么?知道了会盟的事情后,你们乾家也想争这个盟主当当?到处的降妖伏魔,多列数量?以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勤快?”
池棠心中一动,略一思索,恍然大悟,转头对薛漾道:“师弟,莫不是那日会盟之议成了?你听他所说,不正是我那日的提法?”
在从乾家出发的前一天,正是紫菡院的秦嫔和两位师妹前来相告,说伏魔道有结为一体,同声共气的联盟之议,当时池棠曾给了个很好的建议,让伏魔道联盟的盟主以除妖数量为凭,那时秦嫔曾说回去禀告家师紫菡夫人,看此议是否可行。这倏忽一月,池棠经历长安之行,诛除魔君,漂泊在外,倒一时忘却了此事,此刻听这地绝门人说起,旧事重上心头,不由脱口说出。
那人冷笑道:“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上元节各派宗师商议,定于五月初一会盟,以这些时日的除妖之数为推选盟主之凭,要不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巴蜀之地可不是你们荆楚乾家的地界吧?”
上元节传出的消息?那时候自己正在长安呢。池棠想道,不过氐人没有什么过汉族节日的习惯,以至于自己连上元佳节都忘了。听这地绝门人的说法,自己当初的提议显然得到了各派宗师的首肯,正如甘斐那日所说,这法子对于多铲除为害人间的妖魔亦是大有助势之效,这也是件大好事,只是这地绝门人却为何如此深怀敌意?这地绝门是什么门派?难道也想争一争伏魔道的盟主?可是自己入伏魔道这些时日,只听说天师教、五老观、鹤羽门和紫菡院,从无人说起过地绝门,这只能说明,地绝门在声望上还远远无法和那些名门大派相提并论。
薛漾开口斥道:“笑话!妖魔还没除,自家里倒先勾心斗角起来了。比起谁来争这个伏魔道的盟主,我看还是先担心下是否能顺利铲除妖魔的好。这位地绝门的师兄或者师弟,你说是不是呢?”原本两人还想问一问会盟之议的详细,不过在对方这样的态度下,也没心思再多置喙,反正到了锦屏苑,就可以见到紫菡院的女弟子,到时候再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