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众人顿时嘁嘁喳喳的议论开来,他们都没听说过荆楚有什么乾家,料想多半是当地一个寒微小族,可既是寒微小族,还自报家门做甚?不是平白惹人笑么!宗熙潭微微皱眉,转头悄声问柏尚:“这对战之序是怎么排的?怎么让这么个小子对战那胡人?”
柏尚微笑道:“这人前日才投了来,说是会得几手粗浅剑法。在安排对战之序时,问旁人都不愿与那羯人对敌,只他没有拒绝,故而就叫他做了这羯人的对手。”
宗熙潭嗤之以鼻:“他自己都说是粗浅剑法了,又怎能是那胡人敌手?岂不是平白长了那胡人威风么!”
柏尚出言宽慰:“我南国天朝正朔,哪有这许多胡汉之分?况且那羯人若真是武艺高强,岂不是也为董公及公子所用?这也是好事嘛。”
董琥忽然笑着接口道:“素白所言极是,我要的是真正的豪士高手,便如你等一般,何囿胡汉之别?”素白正是柏尚的表字,这董二公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左右的低声悄语,他无不尽收耳中。
听公子这般说,宗熙潭虽是心下不甘,却也只得悻悻住了口。
场上二人已拉开架势,那杉思集拔出弯刀,看着薛漾,刃口反转向上,说道:“请。”
薛漾还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听到杉思集说出个请字,闷声闷气应道:“哦。”从背后拔剑在手,旁观众人看他手中长剑时,都不禁哈哈大笑出来,便是柏尚也不禁暗暗摇头。
那剑锈迹斑斑,刃身还有缺口,整把剑破鄙不堪,平常此剑只在鞘中,众人又哪知会是这般模样?尤其再对比杉思集那在日头照耀下光影烁烁的弯刀,更是高下立判。
池棠心中则暗自称奇,他很留意这薛漾,看他也是负剑于身后的姿势,倒是颇感有趣,除了道士是负剑于背,自来习剑者都是将剑横挎腰间。当今之世,也就只有池棠自己和彭城巨锷剑张琰是负剑者,张琰巨锷剑剑身太巨,背剑于后是顺理成章,池棠则是自身武艺有独到之处,是以也采取的是负剑之势,故而在豪勇五士之中被称为“负剑士”,不想这薛漾也是如此这般,却不知剑术有何出奇之处。至于薛漾的那把锈剑,池棠倒并不以为怪,真正身负绝学者,虽残枝败叶亦可伤人,又岂独逞兵刃之利乎?正要看看二人是如何对敌法,鼻中忽然钻入一股脂粉香气,转头看时,便见一个盛妆少女在几个侍女的拥簇下款款走入,声音宛如银铃一般悦耳:“哥哥,这般热闹,如何不喊我来?”
第009章 比武
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娇美,满头珠翠,一身绫罗,走起路来却不像娇怯怯小姐模样,几步便来到了正席董琥处。
董琥似是颇感意外:“妹妹,你怎么来了?”
柏尚等人急忙离座施礼,便是场内那许多门客剑士也都趋前拜下,口中道:“拜见小姐。”池棠躲在树荫之下,蜷起身形,他虽是投身为仆,但说到底往昔里世家子弟的傲气脾性还是改变不了,随随便便向人叩拜的谦卑之状自己可做不出来,因此旁人不加细察,自然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也行礼下拜了。
这女子正是庄主董邵的三女,董琥的妹妹董瑶。
董瑶走到董琥面前,嘻嘻笑道:“二哥今天弄得好大阵仗,我便在闺中也听到了这里的声响,这便忍不住要来凑凑热闹。”不等董琥说话,董瑶又见到一众门客施礼的情形,笑着伸袖一摆:“不必拘礼。”神态落落大方,眼神有意无意在柏尚的俊脸上扫了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