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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楚都城共有两万七千余兵,共分五部,除了本部五德营的六千多人,其余两万是四个胡人营。这些胡人营按中原兵法训练,虽然军纪不能与五德营相比,但军容也足以震慑旁人。大帅令下,各部更是不敢怠慢,加紧训练。

五月九日,斥候来报,再造共和第二长老郑昭前来。听到这个消息,薛庭轩下令全军齐出,在楚都城东门迎接。

郑昭这一次前来,由申士图的亲卫队护送,穿过了朗月省而来。本来从昌都省前往西原路要好走得多,但昌都是北方控制,他只能走上了当初五德营西遁的老路,从朗月省觅路而来。他年事已高,这一趟走得更是辛苦,路上风餐露宿,人也憔悴了许多。当楚都城派出的迎接之人与他接头,送他过来,远远看到草原上矗立着的一座巍峨孤城,郑昭不禁暗暗赞叹。

西原都是游牧之部,并无城池。据说再往西去也有城池,很久以前,中原曾有兵马跨过西原远征,但数百年来,再无中原人出现此处。没想到五德营一支残军,在异域之地竟然造就如此一番基业,当年的“天下第一强兵”称号,信不虚也。

虽然天气和暖,但郑昭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本来他也知道,和五德营接触,自己实是最不恰当的人员。自己和这支人马的仇恨有多深,他比谁都清楚,到现在他们中肯定还有昔日老兵,定然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自己身死事小,这次谈判却牵涉到再造共和联盟的生死存亡,误了大事,一切都大势已去。只是此时的郑昭也另有一番想法,郑司楚再不理睬自己,视自己如同路人,让郑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孤独。虽然当初师傅传自己读心术和摄心术时,曾经说过修此秘术,必将一生孤独,但他一直没往心里去。后来知道自己不会有儿子,虽然有点沮丧,可是有一个爱自己的妻子,以及把自己完全当成父亲的儿子,他从来没觉得孤独。现在,却真正地感到了无比的孤独。

司楚,如果我失败了,那你将毫无希望。他想着。这一次冒险而来,他想的仍然是郑司楚这个已不认自己为父的儿子。世事就是如此纠结,你真正父亲留下的这最后一支力量,又将是拯救你的唯一希望。虽然申士图跟他说过,郑司楚提议和句罗结盟,但郑昭知道与句罗结盟会远比与五德营结盟为难,即使成功,也非短时间的事。而这段时间里,若无五德营从后方牵制住大统制的重兵,再造共和是不可能再逃过一劫了。

这真的是最后的希望了,但愿我能成功。

郑昭想着。本来他有两个顾虑,第一个是五德营不肯谈判,第二个是五德营的实力不足以给南武造成威胁。现在第一个顾虑已不存在,当看到楚都城的城池时,第二个顾虑也不复存在了。

不管怎么说,重建起来的五德营当能与南武一战,给五羊军带来一线生机。想到这儿,他在马上直了直腰,向边上的沉铁道:“沉铁兄,走吧。”

沉铁本来见郑昭经过一番奔波,已是筋疲力尽,现在却又精神大振,暗暗佩服,说道:“遵命。”

走到离楚都城尚有千步左右,只听城头一声炮响,一队举着“楚”字旗的士兵飞马过来,到得近前,骑者在马上躬身一礼,齐声道:“楚都城恭迎郑大人大驾。”

郑昭见这些士兵神采飞扬,与他先前想的那支在异域苦苦求生的残军形象完全不同,在马上点了点头道:“多谢。”却见这队人马两边排开,随行左右。走了一程,又是一声炮响,这次打的却是“薛”字大旗,马上骑者盔明甲亮,一样气宇轩昂,马上骑者又行了一礼道:“薛元帅恭迎郑大人大驾。”

这般走一程,便是一声炮响,一队人马出来相迎。接下来的是仁、义、信、廉、勇五字营,随后则是四个胡人营。这四个胡人营却是以马色为番号,当头是黑马营,然后是红马营,再是花马营,最后是白马营。虽是胡人,但上前行礼问候的胡人个个口齿清楚,相貌虽异,军容竟然也不比五德营逊色。这般前后十一炮,到得城下,又是一声炮响,只见当先一骑带着五个手执金枪的骑者走出城来,所有士兵全都举起刀枪欢呼。

郑昭并不曾见过薛庭轩,但也听说这人曾与郑司楚斗枪,一手被郑司楚刺残,见来人左手五指有点变形,臂上套了个皮套,定是薛庭轩了。他上前行了一礼道:“敢问可是薛大帅么?老朽郑昭有礼。”

那人自是薛庭轩。薛庭轩小时便听陈忠和曹闻道说五德营的几大仇人,对这排在第二位的郑昭,陈忠和曹闻道说起来都有切齿之恨,有时也漏出来,说他曾经与楚帅交情还算不错,但最终却背信弃义,将楚帅擒去。那时他想象着郑昭定是个獐头鼠目之人,但一见之下,见他相貌清癯,颌下只有几缕稀疏的花白胡子,完全是个士人模样。他脸上声色不动,还了一礼道:“郑大人客气,本帅薛庭轩,请郑大人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