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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昭站住了,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慌乱:“你妈说什么了?”

“她说,”郑司楚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能说出来,“我的生父另有其人。”

郑昭只觉头顶似有一个焦雷炸开。妻子曾经对不起自己,他早就知道了。当初知道此事时,他恨得快要发疯,以至于后来那个人决定投降,大统制仍然决定要解决他时,自己全力支持,甚至还亲自下手,将那人撞获。因为此事,妻子与自己反目了那么多年,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过了许多年,终究有点后悔。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做了一件背信弃义的事,因此此后一直感到愧对妻儿。只是没想到,妻子在临死前,居然告诉了儿子这个秘密。郑昭强忍着心头的惊愕,低声道:“她说你生父是谁?”

郑司楚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里,浮云慵懒,似对世上的纷纷扰扰毫不关心。战火也好,和平也好,白云都在天上飘荡,随意东西。他也压低了声音道:“妈说,我的生父是过去帝国元帅楚休红,我其实应该姓楚。父亲,这是她临死前的胡话,还是真的?”

郑昭只觉眼一阵晕眩。妻子最终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这么多年前,他已将郑司楚完全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几乎已经忘却了楚休红这个人。听得郑司楚说起这个名字,他已不知该怎么说,只是默默地站着。良久,他才抬起头,只见郑司楚正盯着自己,目光灼灼,眼神里百感交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郑昭张了张口,正想说“这些都是你妈临终前的胡话”,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已经有太多秘密了,难道还要瞒着他么?

此时的郑昭感到了无比的孤独。他自幼修习秘术,后来才知道修此秘术会子孙断绝,却已晚了。他顿了顿,慢慢道:“司楚,你妈说的都是真的。”

这句话说来简单,郑昭说出口时却似有千钧之重,而郑司楚听来更觉如同五雷轰顶。他一直对那个名叫楚休红的前朝大帅很有兴趣,但共和国不准谈论前朝之事,他只是隐约听到一些老人说起。可是他从没想到自己会与楚休红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当听得母亲说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是那个人,他首先就是不信,现在跟父亲确认时,也是如此希望父亲会说那是母亲临终前的胡话,可是父亲的话却把他的一切希望都打消了。沉默了半晌,他道:“那,这人现在还在么?”

虽然父母都说楚休红是他生父,可是郑司楚毕竟与郑昭共处了二十多年,一下子根本无法把那个人称为父亲。然而无论如何,母亲过世,这消息也一定要告诉他。

郑昭看着郑司楚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刺痛。这个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儿子,神情却与自己极其相似,有时他真要以为他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话已说出了,他已不想再隐瞒什么,只是道:“他早已死了。”

“死了?”

“十多年前了,就在当初的大处斩里。”

郑司楚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去看的那场大处斩。这是他这些年来的噩梦,记得当时回来还病了一场,梦中亦是见到人头滚滚,鲜血横流。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明白一向对自己无比关爱的母亲为什么当时硬要带自己去看如此残忍的场面,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想带自己去见生父的最后一眼啊,可是当时除了最先的几个人,后来被处斩的全部戴着头套,也不知是哪个人。他道:“可是,我听说当时帝国军全军投降了,为什么还要处斩?”

郑昭已不敢再去看郑司楚逼人的灼灼目光,头转向一边,喃喃道:“是。因为南武很怕他。”顿了顿,又道:“我也怕他。”

大统制害怕他,是因为楚休红身为前朝的最高军事统帅,若不斩草除根,也许会是后患。而父亲怕他,则是因为母亲吧。郑司楚也直到这时才明白母亲和眼前这个人反目的原因。他叹了口气,不知该再说什么。

“司楚,还有件事你也许不知道,当时是我亲手把你的生父捉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