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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沧澜道:“什么?”

傅雁书道:“邓帅,我想我军在海上反正也要补给,就不妨向这些渔民将这些海蟹收买下来,也好给军中弟兄们改善一下伙食,如此岂非一举两得?”

买些海蟹充作军粮,虽然有点异想天开,倒也不是不可行。邓沧澜笑道:“这样便是最好。你去吧,不用太苛刻了,价钱上给他们多一点也无妨,他们出海捕鱼亦不容易。”

傅雁书见这事完满解决,大感快慰,便回到渔船上。此时那老者还在等着,见他回来,便上前道:“长官,能让我们过去吗?”

傅雁书道:“元帅有令,封海之际,一律不得放行。”

一听不得放行,这些渔民又鼓噪起来,傅雁书伸手止住他们的鼓噪道:“我们也知道诸位老乡辛苦,所以就干脆将你们一船之蟹都买下来。老乡,请你报个价吧。”

这话一出,这些渔民全都不说了,看着那老者。那老者看了看傅雁书,显然也不曾想到傅雁书有这提议。半晌,忽然一口痰吐在甲板上,骂道:“你们吃得起吗?”

傅雁书听他出言不逊,不由一楞,心想:你这人脾气真够坏的,大概以为我要压价买你的蟹。他陪着笑道:“老乡,您误会了,我是说由您开价,您说多少就是多少。”

谁知他说得客气,那老者更为恼怒,指着傅雁书道:“丢你妈!你们这些北佬,来我们五羊城舞刀弄枪,还想吃老子的蟹?老子就是死也不卖给你们!”

傅雁书见自己一番好心反被这老者一顿破口大骂,不由觉得委屈。只是他仍是赔着笑道:“若老乡不卖,那也无妨,去刺桐港发卖便是。”

老者听了更是跳脚骂道:“刺桐刺桐,运到刺桐,一船臭蟹卖给谁去?”他转身对别的渔民道,“把船卸了,全丢到海里,就当放生了,也不给丢他妈的北佬吃!”

这老者脾气如此之坏,傅雁书当真始料未及。待见他们果然把一船海蟹卸进了海里,看着那些肥肥大大的海蟹八爪爬挲,全都没入海水,周围水兵不由暗咽口水,心道:打上来也不容易,能卖给我们有多好。可是这些渔民死也不卖,东平水军治军又是严厉,谁也不敢阻止。等这些渔民卸完了蟹,那老者还在骂骂咧咧,说道:“叫你吃!叫你吃!长官,你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刺桐港不成?”

对这些渔民的强项,傅雁书心中实是颇为恼怒。但他深知军令森严,自己也不能真个把他们如何,只是陪着笑道:“老乡,那请自便。但请不要回五羊城,否则就不要怪我军不客气。”

丢完了蟹,那些渔民骂骂咧咧地掉头北去,定然暂居闽榕省去了。傅雁书要防的是这些渔民是五羊城派出的耳目,回去定要报信,见他们既然转道北上,便概不留难。

这件事只算得一个小插曲,但就算邓沧澜和傅雁书,也猜不出这其实是郑司楚计策中至关重要的第三步。

第一步,是反间计,借秦融之口来欺敌,让东平水军将押舱沙包搬上甲板,全力防御空中攻势,第二步便是宣鸣雷的冲阵。本来郑司楚计划是用螺舟潜入东平水军脚下,在邓沧澜的中军下定位,但邓沧澜用铁脚木鹅守住了阵势,螺舟无法进入,所以宣鸣雷只得孤注一掷。他真正的用意,正是在邓沧澜的座舰前砍断的那根缆绳。

看去只是平平常常的缆绳,其实水底系着的是一块足有数百斤重的极大米糕。米糕为蟹类喜食,渔民捕蟹就都用米糕为饵,郑司楚小时住五羊城,也曾经带块米糕去海边钓蟹玩。用线丢一块米糕下去,捞下来就是好几只海蟹。宣鸣雷将米糕沉到了邓沧澜座舰之下,正是为的是引诱海蟹过来。只是近海的海蟹越来越少,因此郑司楚早在那一回伏击队出发之后就已着手此事,交待了一批渔民出海捕蟹,要他们尽量多在海上逗留,非要七月之后方归。因为他算定,邓沧澜在六月底应该能够抵达五羊城,这个时间一定要拿捏住,不能早也不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