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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来岭南的“东林党旅游团”成员,多半都是些世代官宦、奢靡无度的浪荡子,在家里已经睡过七八个通房丫头的色中饿鬼也比比皆是。但此次要出远门到岭南“刺探髨情”顺便“开澳荤”的时候,还是一个个都只带了小厮随行伺候。真正带着婢女出行的,就只有俞国振一个人而已,于是引得人人侧目。

一开始,还有几个好管闲事的士子对这稀奇事很感兴趣,以为这个丫鬟是如何的千娇百媚、国色天香,能够把“无为幼虎”俞国振这等少年俊杰都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须臾不肯分离……谁知兴致勃勃地找个机会凑过去一看,却是大为失望:只见这个姓戴的丫头身材干枯瘦小,皮肤也甚是黝黑,相貌最多只能勉强说是清秀,除了眼睛比较大之外,几乎是毫无特色可言,真不知俞国振究竟看上了这小丫头的哪一点。

而且,说到底,这也不过别人家的一件琐碎私事,所以很快也就没有谁再关注这个小丫鬟了。

但是,从这个小丫鬟刚才在火车站门前对俞国振的话语来看,这其中似乎……另有什么隐情?

就在此时,广场喷水池旁边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年轻道士,左手举着一面八卦图锦旗,右手借着路灯的光,将一张照片看了又看,终于确定自己没搞错,这才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俞国振的面前。

“……无量天尊!这位少爷,贫道有礼了。”只见这道士先是道了个诺,随即便一本正经地开始危言耸听:“……恕贫道直言,贫道观你面相,发现你印堂发黑,最近可是德行有亏,导致周身霉气环绕?”

仅仅从上述言语来看,这似乎不过是寻常的游方道士在招徕生意,所以俞国振一开始也是露出了厌烦的神色。但接下来对方刻意亮出的一本黑皮证件,和悄悄打出的几个手势,却让俞国振的瞳孔猛地一缩。

于是,俞国振就蹲到了那个道士的看相测字摊位上,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最后买了个护身符回去。

……

接下来,以桐城名士方以智为首的“东林党旅游团”抵达三亚的当天傍晚,在车站旁边唯一的一家包伙食的客栈用过晚饭后,俞国振突然感到“水土不服”,腹痛难忍,被“热心”的客栈老板送进了“澳洲人”的医馆里进行救治。而“忠心耿耿”的小丫鬟戴二冬,自然也跟着自家少爷去守夜陪护、擦汗端茶不提。

但是,就在刚刚坐了一天火车、早已十分困乏的诸位东林士子们,在凉席上睡下不久,却突然被一群全副武装的“髨贼”踹开房门抓了起来,然后统统被五花大绑、在脑袋上罩了黑布口袋,一个个押送了出来。至于他们重金雇佣的那几个江湖好手,更是早早儿地被人往屋里灌了麻醉气体。其中一个站在外面守夜的刀客,也被早已安排好的狙击手用麻醉枪放翻……总之是全都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去忠心救主了。

——哪怕是行走江湖经验再丰富的十七世纪“侠客”,也招架不住四百年之后的高科技手段……

然后,在一番粗暴的驱赶、推攘和押解之后,套在方以智脑袋上的黑布袋子终于被解了下来。

晃了晃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方以智茫然地四下张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内,除了背后的铁门之外都是墙壁——这其实不是真正的审讯室,而只是一处闲置的杂物间。

“正常”现代审讯室里为了让囚犯的绝望达到最大值的各种设置,譬如那种好像死一样的昏暗,几乎是最少程度的照明,还有被安装上了厚厚海绵隔音层的特制墙壁和头顶增加心理压力的高高的天花板,在这里一概欠奉……不过,面对如今这种等级的犯人,也不需要太高端的审讯技巧就是了。

紧接着,几名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抬着条桌和椅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很显然,不是给他这个犯人坐的。再接下来,一名身穿银色铠甲,肩披鲜红大氅的明朝武将,也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径直落座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