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参崴的远东公司?”刘民有一愣,想了想,又问:“……难道海南岛那帮人已经占了海参崴?”
“……不是,我亲自开船到旅顺去看过了,他们有着俄国登陆舰,还有装甲车,怎么看都比海南岛那票还在玩前装火炮的人强得多了。幸好,根据见过他们的军官所说,这些短毛海贼的相貌跟中原人差不多,一样的黑头发,就是高大一些,没看到红眉毛绿眼睛的色目人,所以应该不是俄国人。”陈新叹息着答道。
“……也就是说,海参崴那边又出现了一股穿越势力,不仅跟海南岛临高县那票人一样是组团穿越,而且装备和火力彪悍得多?”刘民有立即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接口道。
陈新盯着刘民有,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刘民有也死死地盯着陈新,随即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娘的,又有人跟咱们抢生意来了!”
“……其实跟咱们抢生意的,还不止海参崴那家什么远东公司……”陈新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在登州巡抚衙门看到一份朝廷的邸报,说是有两个分别叫东岸国和华美国的番夷,派了船队不远万里来大明朝贡。而孙元化雇佣的哪些葡萄牙炮兵教官,似乎也对这两个国家略有所知……”
刘民有一听之下,更是差点栽倒,气急败坏地把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连美国都穿越了?!”
“……不是,从邸报的内容来看,那个什么‘华美国’也自称是中原后裔,应该是一群中国穿越者在北美那块地面上建国了。另外在南美还有一个‘东岸国’,好像也是同样的来路……”
陈新摸了摸胡子,一脸沧桑和疲惫地说道,“……唉,这东岸国和华美国不管是敌是友,毕竟都远在万里之外,暂时跟咱们关系不大。倒是那个海参崴的远东公司该如何对付,咱俩可得赶紧合计合计……”
说完,陈新愁眉苦脸摸出一盒带金丝边的文登香,上面有一句广告语,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极品文登香,阁老级的享受”。这是烟厂最近才开发出来的限量级的香烟,暂定二两银子一盒,不对外销售,专供登州镇高层享用,也送了一些给京中的权贵……陈新递给刘民有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上,一片烟雾缭绕之中,两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吸了多少烟,刘民有才弹飞手中的烟蒂,口干舌燥地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茶水,“……至少咱们眼下还没有发现一个叫项少龙的特种兵(《寻秦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对了,老陈啊,关于这次远东公司来东江镇拉壮丁的事情,你觉得登莱官府和东江总兵最后会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装聋作哑,当作没这回事啦!”陈新吐着烟圈苦笑道,“……远东公司的登陆舰,明朝水师的木头船肯定是打不过的。而这种超出理解能力的事情,也肯定是没法向朝廷上报的,最多在奏折上提一句有海寇来东江招募青壮入伙……问题是咱们登州镇该怎么应对!这海参崴的远东公司,可不比临高的短毛贼和福建的黄石,直接就压在了辽东这盘大战局之上啊!”
刘民有并没有回应,只是眉头紧锁地盯着火盆里跳跃的火焰,屋内再次沉默下来,两人都静静地感受着这份诡异的凝重。直到陈新在倒烟灰缸的时候,偶然注意到掉在脚边的一份文件,捡起来一看,却是刘民有刚刚草拟的文登大学堂开学典礼讲话稿:
“……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一个辽阔国家的很小一部分,你们家中有些父兄参军的,他们或许到过辽东,到过北直隶,但那仍然只是一小部分。这是一个富饶广阔的国家,养育和你们一样的许多百姓。他们和你们用着一样的文字,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这个国家有着塞北飘飞的白雪,有着怒吼的长江和黄河,有小桥流水的江南,还有一望无际的无边海疆,这些疆土不是白白得来的,而是我们祖先奋力征战得来了这片土地,让我们能在这里生根发芽代代相传,用双手创造了最辉煌的文明。但文明不能缺少文字书本,也不能缺少长矛火枪,所有我们的教育方针,就要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为何我们登州镇要与鞑子作战,人人都说要杀鞑子,便在于我们对他们没有一种文明的认同。除了服饰和辫发的区别之外,还有生存目的上的不同,我们创造出丰富的物品和美丽的艺术,通过辛勤的耕种和技术的进步来造福生活。可他们却在此时从山林中走出,企图用他们的蛮力来奴役我们,纵观建奴在辽东之作为,他们只能带来野蛮的屠杀和残酷的奴役,无论社会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努尔哈赤这样的屠夫也无法逃脱道德的审判,这便是我对善恶认知的标准,亦是我无法认同建奴的原因。他们要剥夺的,是我们生而具有的权利,此乃上天赋予每个人的权利,谁都无权剥夺。这便是我们要渡海到辽东与建奴进行战斗的意义,无论建奴有多么凶残,我们都要拿起武器和他们战斗下去……”
看到这几行义正词严的文字,陈新突然感觉心中猛地豁然开朗,从此念头通达,原本纠结的阴云一下子消散无踪,“……也罢,老陈,这些穿越者来了又怎么样?他们的势力比咱们强又怎么样?再怎么说也都是中国人!老子现在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太极,建奴,这是一群祸害华夏的毒脓,不管谁来,老子都要铲除他们,彻底的铲除他们!只要愿意跟我们并肩作战的,就都是朋友,咱一定好茶好酒地伺候着;如果是想要包庇建奴,和我对着干的,那就别怪老子发飙不客气了;如果是想要收编咱们的……也不能说绝对不行,但至少也得先瞧瞧他们是什么货色,老子现在手里有田有兵,这待遇怎么也不能差了……”
说到这里,陈新的心态逐渐已经放松,越说越淡定,觉得突然一下什么都无所谓了——不就是多了些穿越者嘛,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实在抗不过就服软,跟现代社会大小公司的商业竞争也没啥两样。而在陈新的带动和感染之下,刘民有也渐渐放松下来,就把这事暂时给放下了。
两人讨论完了其它穿越者的事情,接下来就要讨论朝廷分派给登州镇的差事了,毕竟他们眼下还做着大明的官儿——兵部最新发文过来,说是最近两三个月里,在胶州鳖山卫有个私盐贩子李孟聚众作乱,横行乡间,把官府巡检、卫所军户都打得大败。鉴于胶州官府屡次进剿无功,故而着令登州镇出兵助剿……
虽然陈新和刘民有两人冥思苦想了一番,都不记得明末胶州有过这么一回民乱,但崇祯年间的大明实在是乱得可以,民变兵变简直多如牛毛,只要没打下州城和县城,就算不得大事,所以后世历史上没怎么记载此等琐事也很正常……所以陈新也没太在意此事,只是派了一个预备营出征胶州,权当是实战练兵了。